沙英和他爹走进天宝山下的一个村庄。
暗影里,几个儿童团员拿着红缨枪站岗放哨,看到沙英和他爹走过来,一个儿童团员向村里跑去。
沙英和他爹欲进村,突然被几杆红缨枪逼住,“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路条,查路条。”
沙常生说:“我是红柳村的,在这里打过铁,都认识我。没路条。”
儿童团员问:“那你认识谁?”
“秋嫂,认识秋嫂。”
“还认识谁?”
“还认识他闺女?”
“叫什么名字?”
“见了认识,名字忘了。”
“再说,再说,还认识哪个?”
“还认识赵玉林。”
“赵玉林是谁?俺村里没有这个人。”
“在这里打过铁,就是那一帮打铁的铁匠。”
“打铁的都走了,不认识。”
正盘问间,秋嫂走了过来,问:“谁呀?找谁呀?”
“秋嫂,是我,老沙。”
“沙铁匠啊,你怎么来了?快,家里来吧。(对孩子们)是自己人,你们放哨去吧。”
“不家去了,知道俺兄弟到哪里去了不?”
“赵连长啊,带着部队上抱犊崮了,开辟根据地去了。”
“去了多少人?”
“一个连,都去了。”
“一个连?参加八路的时候我也在,就二十多个人。”
“咱们根据地参加抗日的人多,一个孩子上战场,一粒粮食交公粮。用不多久,就成一个营了,一个团了。现在人多了,几十口人了。”
“是吗?发展这么快?”
“那可不。接连打了两个大胜仗,第一次缴获了十几条枪,还有一挺轻机枪;第二次更多,缴获了五十多条枪,一大堆手榴弹,还有吃的喝的。他现在是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出什么事了?”沙常生不解地问。
“说起来话长。让他们去海边拉机器,建兵工厂。路上遇见了敌人,五百多人,大风天,看不见多少人,就打。他们才三十多人,牺牲了几个兄弟,拉机器人不够了,又回来要人,受了批评,在抗日大学里学习。说是不该打,他们的任务不是打仗,要让过去。幸亏风沙漫天,鬼子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要是看清的话,就·······”
“都是铁匠,没打过仗。我兄弟,是个急性子,杀敌心切。”
“可不是吗,他有个风镜,上回杀了画地图的鬼子,缴获的,他带着风镜,看得比较清楚。”
“我是没赶上,要在的话,也能帮他个忙。我二兄弟沙龙,来过吗?”
“沙龙啊,昨天刚回来,开展工作去了。有急事吗?”
“急呀,要不,天这么晚,就不来了。”
“别急别急,走,跟我家里去说。”
“不家去了,天不早了,俺爷俩还要赶快回去,不再麻烦你了。”
“咱都是一家人,麻烦什么。走走,跟我家去。”
秋嫂让的亲切,沙常生和沙英就跟着秋嫂向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告诉了秋嫂师傅和海龙被金大蛋抓走的事。
到了家门口,沙英看到,秋嫂家的大门上斜贴着一个白纸条,有些残破了,那是家里有丧事贴上的。
去年秋天,秋嫂的男人给八路军送情报,回来的路上被敌人跟踪,在村东边的树林里被鬼子打的血肉横飞,他始终没有开口。敌人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到树梢上。
秋嫂家是抗日堡垒户,地下交通站,八路军游击队经常住在她家里。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秋嫂的女儿英子坐在油灯下纳鞋底。条几上摆放着十几双做好的鞋,都是送给八路军穿的。
秋嫂让英子去烧汤,沙常生不让烧。穷苦老百姓家家户户都缺吃的,非亲非故的,吃人家的饭,喝人家的汤,感到很不好意思。
秋嫂说:“咱都是一家人,大老远的,到了俺家里,天这么晚了,喝碗汤算什么?兄弟,尽管放心,收拾金大蛋,那还不是拿小鸡似的。每个村里都有咱的地下交通员,沙指导员就在沂河镇一带活动,说不定他们听到消息,早就去了。”秋嫂是个热情开朗的人,对抗日工作充满了胜利的信心。
沙指导员就是沙龙,蒙山县八路军游击队的指导员。
秋嫂陪着沙常生说话的工夫,英子烧好了疙瘩汤,沙英和他爹一人喝了一碗,感觉到身上热乎乎的。再三感谢之后,秋嫂送他们到村外,爷俩个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这时,沙指导员、姚传明、徐超已经赶到了沂河镇。
他们来到一个场院,场院边上有几间牲口屋,屋里有牲口。穿过场院,走进村庄,在胡同里穿行。
前边,一个高大的门楼,上写: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