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对林剑澜来说简直如闻纶音,直想向那小二拜谢,袁行健奇道:“这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怎么就打烊了?”
那小二面露兴奋之色道:“据说上面来了巡按,要为百姓审案,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这热闹你就是活一辈子也未必就能遇到!要我说您二位也别喝了,赶紧瞧热闹去!”说罢搓着手又跑了出去。
二人对望了一眼,林剑澜这坛中却还有半坛多尚未喝完,急忙站起来道:“袁兄,不如我们去看看审案,倒也有趣。”
袁行健沉吟道:“我既身在太湖,不便与官府太过接近,既然林少侠想瞧瞧热闹,袁某就同去看看,顺便也观望下朝廷此次派巡按过来,可是要有什么动静。”
林剑澜可以避开再饮,心中大喜,拉着袁行健走出酒肆,问了下路,不多时辰便到了苏州府衙,却早已是人头攒动,二人跃至较远的一处屋顶,遥遥看去,见有十数衙役用水火棍勉力拦住拥挤人群,空出了一片方地,门前一张书案,依次放着签筒、镇石、官印等物,两侧则是牙牌,那巡按正侧头与旁边的文书轻声商议,看不清出面貌,倒是那文书看上去容貌颇为俊美秀雅。下边侧位则还有一个台案,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并未落座,而是双手低垂,身材微微发福,极为小心的看着那巡按脸色,想必便是苏州府的“父母官”高得顺了。
二人再向那场中看去,不禁都是一阵怒气,武宏和蔡少炳二人高坐官椅之上,蔡少炳虽然脸上仍是伤痕累累,却仍是趾高气扬,武宏则斜觑着眼睛,看着四周民众,极为悠闲的扇着扇子。
袁行健沉声道:“这巡按竟为他们二人设座,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剑澜点头称是,心中暗道:“这做官的一开始便向权贵示好,百姓必定会以为这巡按早受了他的好处,出头不但不能告倒二贼,恐怕还会弄的自己家破人亡,又怎敢出来告状?”
果然,那巡按轻咳了一声,扫视了一下人众,见四周慢慢肃静起来,方缓声道:“本巡按代理江南道,在苏州做三日停留,各位父老乡亲,若是有什么民情,可尽管上禀。”
底下众人却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又瞄了瞄堂上高坐的那三个衣冠禽兽,皆是心照不宣,沉默了半晌,倒是文书忍耐不住,刚要说话,却被那巡按以眼色制止,将手中折扇慢慢打开,偏头向高得顺道:“本院倒也行走了几处官府,还没有像苏州这般,一个告状申诉的都没有。看来苏州真是清平世界,高大人功不可没呀!”
那高得顺获得巡按赞誉,面色顿时活泛起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得意非凡,旁边的武、蔡二人更是扬扬自得,下面围观的则略显哗然,却都是小声议论,并不敢大声喧哗。
林剑澜道:“他这样说,明显是和那高得顺是一丘之貉了,唉?”二人凝神望去,均觉得这巡按与庙内那青年秀士有些相似,只是离的太远,看不真切,同时道了句“那巡按……”,不禁相视而笑,一前一后展开身形,移至极近的屋顶上定睛一看,果然便是那庙内的秀才,袁行健面露失望之色,叹道:“百姓白白期盼一场,看来又是官官勾结。”
林剑澜苦笑道:“幼时听人讲古,动辄巡按青天大老爷微服私访,斩杀恶贼,为民除害,最后赢得美人归,原来在这世间也不过是虚言。至于盼么,恐怕百姓们早就不盼了,否则又哪会有那么多人去袁大哥那里?”
袁行健听他提及太湖义军,不再答话,面上略微透着一丝讽笑意,转头继续看着下面这场闹剧。
那巡按看了看四周,目光触及那武、蔡二人,却是面露惊异之色,问道:“高大人,这两位是……”
高得顺则心中更为疑惑,明明是这巡按委托自己发帖将武宏和蔡少炳请至此处,怎么此刻反倒装做不认识?想了片刻便恍然大悟,巡按初到此处,怎可明示自己有意与这二人交好?急忙站起身来弯腰走到巡按面前,指着武、蔡二人,面带谄媚道:“谢大人,这位公子姓武名宏,乃是梁王之子。这位则是蔡少炳,来大人的弟弟。”
谢巡按惊呼道:“哦?来大人,莫非是御史中丞来俊臣来大人?”
蔡少炳早已认出这巡按便是在伍员庙中阻拦自己好事,事后又放他们二人逃走的青年秀才,此刻听他说出兄长名讳,心中别提多么得意,轻哼一声道:“还算你有些见识!”
谢巡按面色极为郑重,道:“二位公子必定也是人中龙凤,不知现在官居几品?若是有所建树,本院还要多多向圣上代为陈奏,一定要提拔年轻有为之士。”说到此处,武、蔡二人却是面有赧色,那高得顺忙打圆场道:“二位公子现在赋闲在家,替梁王和来大人管理此处的一些产业,并无心仕途。”
“哦……这可实在为难了本院。”谢巡按沉吟片刻,却变了脸色,厉声责道:“本院代天巡视江南,案上官印,手中尚方,如圣上亲临,此二人一非为官做宰,二非病弱难支,见了本院不跪,反而高坐堂上扬扬自得是何道理?”
话音平静,却是不怒自威,下面本来早有人耐不住性子正向圈外挤去,听了这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