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夜雨茫茫打在庭前的芭蕉叶上,八角宫灯在风中摇曳,映在墙上光怪陆离,风在耳旁静静地呜咽着,好似真的在哭泣。
叶蓁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摇晃不定的床帏,屋内一片漆黑。
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她手指动了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
瑾妃怀有身孕,是不需日日来请安的,她也不觉得叶灵有什么资格让她屈膝行礼,毕竟在这后宫内,唯有宜妃可以与她抗衡。
那天窗外春风深沉,窗户上落了一层阴翳,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叫人憋坏,长秋宫叶灵身着大红色宫装,妆容精致,端庄肃穆,只需微微低头,便能看着下面坐着的宜妃,这一刻,她是激动得难以言喻的。
直到宫外的太监急急来报,气喘吁吁地说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瑾妃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叶灵乘坐着轿辇,与宜妃张贵嫔一同急急赶到,她心里不是十分镇定,不论如何,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稚嫩的小姑娘罢了,宜妃跟在身后,一脸淡然,平静无波,忽然让她心生厌恶起来。
江世隐还在勤政殿与大臣议事,不曾来此,叶灵疾步穿过湿滑的冗廊,身上衣裳缀着的金色流苏摇晃着,玲玲作响,长长的裙裾拖在身后,愈发显其富贵。
还未曾踏进凤仪宫,瑾妃的嚎叫声伴随着春风远远地便传了过来,叶灵顿时心下一紧,朝着一旁的张太医问道:“宜妃状况如何?”
张太医连忙下跪行礼,随后道:“听凤仪宫的宫女说宜妃娘娘是不慎摔倒,才动了胎气,下官与其他几位太医检查,宜妃娘娘羊水已破,如今唯有催产,只等皇后娘娘来做主!”
叶灵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缓上升,惊慌之余夹带着浓浓的欢喜,是,她现在是皇后了,已经是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后宫里的人要做什么都要禀报她,经过她的同意。
那她是不是可以让太医袖手旁观?
瑾妃这一胎是男是女?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在她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宜妃瞟了她一眼,已然看破了她的想法,淡淡吩咐太医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若是龙子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起来,你们可担待不起。”
叶灵猛地回头,看着面不改色的宜妃。
张太医怔了怔,到底是领命退下了,宜妃毫不退缩地迎接着叶灵考究怀疑的目光,轻声道:“此时此刻,娘娘不该犹豫的,这不仅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凉风呼呼,贯穿着二人之间的距离悄然刮过,鼓起叶灵广大的衣袖,宜妃已然步行到凤仪宫内,她忽然回神过来。
她在干什么?她如何会不知道要怎么做一个皇后?
宜妃说得对,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而她,一个十八岁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又怎会狠得下心,将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扼杀呢!
清风夹带着微雨,在这阴绵绵的空中盘旋不断,斜斜吹进凤仪宫正殿,叶灵端坐在主位,耳边尽是瑾妃痛苦的呼喊声,她不禁又有些紧张起来。
这两个时辰过得极其缓慢,每一刻都像是一个季节那般漫长,叶灵感觉背心上有无数只手在挠着自己,她扶着椅子上的扶手,直觉的其痒无比,头晕目眩。
江世隐匆匆赶到,正逢接生婆从内殿出来报喜,“恭喜皇上,瑾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他的发上还带着些许雨珠,浓眉微皱,那英俊严肃的样子让宜妃看了心中一紧,她像往常一样走到江世隐面前,看着他眉间隐隐松动,暗自吁了一口气,微微扯动唇角,“瑾妃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瑾妃娘娘虽是早产,但除了身子受了些损,到底是母子平安。”接生婆满脸喜庆,这毕竟是江世隐登基几年来的第一个孩子,是阖宫上下最关注的。
至于叶蓁的孩子,没有人敢正面说那是江世隐的。
刚刚经历过生产的瑾妃在疼痛虚脱之中渐渐苏醒,头顶摇晃着的床幔映衬着灯光晃的她眼睛难受,浑身像是瘫软了一样的没力气,但仍旧在挣扎着偏过头,问道:“是皇子吗?”
姜妍从另一个接生婆手里抱过刚刚清洗干净的婴儿,那婴儿还一直啼哭不已,声音并不是十分嘹亮,可以想象,毕竟是早产的孩子,递到瑾妃身边,笑道:“娘娘,是个小皇子!”
瑾妃一听是个皇子,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费力的笑来,侧头去看那干瘪瘦小的婴儿,喜极而泣,“谢天谢地,上天赐了我一个皇子!”
“是啊,这可是我们皇帝的第一位皇子,娘娘,是大皇子啊!”
瑾妃笑着笑着,忽然那笑又僵在了嘴边,双目之中夹带着仇恨与不甘,喟然叹出一口气来,“可惜本宫不是皇后,否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姜妍伸出手,按在瑾妃惨白的手背上,轻轻开口道:“娘娘生下了皇子,还怕没有那一天吗?”
婴儿一直不断地啼哭,哭声实在弱,像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