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被罚跪,江怀左犹自心有余悸,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谦让道:“不必了,本王有事,先告辞了。”
他转身,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看着叶蓁支支吾吾的,叶蓁皱眉看着他,正在等他开口,“叶姑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叶蓁点头,“殿下有话就说。”
江怀左踟蹰再三,终于是嗫嚅着唇,说道:“你父亲,已经自戕了。”
头顶一声雷“轰!”的就炸开了,刚刚还是细雨如丝,缠绵悱恻,现在已经狂风暴雨,夹杂着尘土落叶席卷而来,叶蓁站在石凳前,雨很快就将她浑身都打湿了,然而她还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怀左。
“叶姑娘!”江怀左有些心急,叶蓁已经浑身是水,感受不到雨水的冲刷了,江怀左眯着眼睛冲了进来,一把抱起叶蓁,将她送到屋内。
把她放在榻上,江怀左拍拍她的脸,然而叶蓁没有一点儿反应,他才追悔莫及,当时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她的,她现在可能恨透了江世隐,也恨透了自己了。
“叶姑娘,本王不能多留,稍后本王会叫苏曼云苏大人来,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换一件衣裳,你大病初愈,别再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江怀左说着,见叶蓁仍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只能冒着雨跑出了清心殿。
“爹……”叶蓁双手紧紧握成拳,她想起那日江世隐邪魅的笑,问她,“想救你的父亲和妹妹吗?只要你伺候好了朕,朕自然会放过他们!”
叶蓁忽然无比恨,她恨为什么自己要和这个衣冠禽兽纠缠不清,为什么总是要被他扣在手心里不能反抗,如今父亲已经死了,他还能拿什么来威胁她?
拿叶灵来威胁她吗?叶蓁苦笑,两行清泪瞬间滑落,江世隐啊江世隐,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的!
叶蓁站起身,外面的瓢泼大雨仍旧遍布整个皇宫,雨滴声充斥着耳边,冲刷了地面,冲刷了万物,却怎么也洗不净她的心,叶蓁端起一旁依旧滚烫的茶盏,手一个不稳,茶盏被打碎。
她低头,看着原本就已经湿透了的身上又被茶水沾了,苦笑,江世隐知道她的弱点,她只求亲人能够保全,父亲能安享晚年,妹妹能平安无事,江世隐也知道她是个不会轻言放弃的人,可是这一次,她要让他失望了。
蹲下身子,拿起几块碎片,碎片很快就割破了她的手,鲜红的血争先恐后涌出来,叶蓁将这些碎片放进嘴里,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来。
江世隐,你再也不能折磨我了……
“叶姑娘!”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若即若离,接着有人在她背后拍了一掌,叶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叶蓁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天边刚有一点点亮光,却仍是灰蒙蒙的下着小雨,雨轻轻打在屋檐,打在冗廊。正是两天以后了,她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一旁守着的是苏曼云,她正以手撑额,半眯着眼,均匀的呼吸着,想是马上就要入睡了。
她抬手,一抹脸,湿漉漉的一大块,原来她在梦里也在哭着。
张了张嘴,嗓子疼得不行,她起身,披着衣服往外面走去。
踩着潮湿的地面,风雨交加打在脸上,发上,像一刀刀利刃毫不留情地刮在心上,留下一条条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天是父亲的部下出手伤了江世隐,所以江世隐要逼他自戕吗?
江世隐自己不动手,却是有法子让父亲自戕,他那么恨父亲,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求情而放过父亲?
她亦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块地方,只看见围墙高高,隔绝了一切外面的事物风景,抬头望去,浮云深深,雨丝浅浅,气氛是如此的安静,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抱着双臂,身上已经快要湿透了,原来心如死灰是这样的事,自从来了大周皇宫,她哪一天不是这样的心情。
可这一次,是她头一次有了要轻生的念头。
忽然城墙之上,站立起大批御林军和弓箭手,纷纷举着箭朝她而来。
一道闪电劈下来,叶蓁眼睛动了动,抬头望去,顿时风驰电掣,扬起她的衣袂翩跹,漫天尘土席卷而来,只听见高空之中有人下令一声道:“捉活的!”
但他这句话刚出来,就已经有人射出了箭,众人皆慌,不顾命令,纷纷射箭。
“叶姑娘——!”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苏曼云丢开手中的纸伞,扬着长长的裙摆朝她跑过来,“住手!”
叶蓁回头,腿上已经中了一箭,苏曼云猛地扑过来,抱住她往地上一倒。
“苏大人……”叶蓁一心求死,自然是不怕这些的,可当她看到苏曼云背上插了几支箭的时候,魂都吓没了。
苏曼云倒在她身上,脸上带着微笑,唇间吐出血来,她附在叶蓁耳边,气若游丝,费力地说道:“少夫人还记得我吗?”
叶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苏曼云,脑子里根本记不起来她这个人,苏曼云苦笑,“我一直都谨遵老爷的命令,无时无刻关注着少夫人……”
是霍思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