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穿着一身红嫁衣背对着他,身姿曼妙,背脊挺直,头上明晃晃的珠花翠玉,首饰吊坠,随着她微微摆头发出清脆的响声,乌黑的梳的一丝不苟的云髻下,脖子洁白如雪,靡颜腻理,仪态万方。
他忽然一阵阵揪心的难受,眼看着叶蓁缓缓转身。
一抹惊艳的身影,扯着他的心绪,几乎是足下一滑,要跌了下去。
叶蓁明眸皓齿,艳红的嘴唇鲜嫩欲摘,一身红装似火刺痛了他的眼。
“大小姐不过五日便及笄了,等行了及笄礼,再过十日,霍公子便要来迎娶,时日较为仓促,但老爷看重大小姐,也会办得体面风光,定不会叫大小姐委屈。”姑姑给她理着衣袖,满脸是笑地说道。
“我知道。”叶蓁轻轻开口,温润如泉水,江世隐紧紧地盯着她,没有看到一丝挣扎,一丝烦恼。
她是自愿的,确是自愿的,自愿退婚,自愿嫁给那姓霍的。
必然是右相国霍思兼的儿子,霍轶群了。
“大小姐不必紧张,婚内之时,我自会将要注意的事情告知你的。”
叶蓁点头,不说话。
江世隐不愿再看下去,黯然伤神,翻身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似有大雨将至,这时他多么希望雨即刻就能下,将他心里的郁气洗尽,告诉他这都不是真的。
他下了房顶,怅然迷惘,十五日后霍轶群来迎娶叶蓁。
几乎是没有勇气,也不敢去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嫁给他,要嫁给霍轶群?他比起霍轶群哪一点差?难道这四年的点滴感情,不能让叶蓁对他死心塌地吗?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叶蓁喜好弹琴,他便在旁鼓瑟,那段时光,静乐美好,而今,只为义父之事,黄叶两家,正式割裂了,他与叶蓁,难道缘尽于此?
“在那儿!老爷,在那儿!”
他回过神来,四面八方的家兵纷涌而至,个个脸上带着杀气,他一怔,回头望去,叶擎天正大步朝这里走来。
叶蓁的父亲叶擎天是赵齐(赵氏齐国)的兵部尚书,以前与黄奇均关系极为密切,也因着如此,江世隐与叶蓁才会从小就相识,直到后来相爱。
他本来还不太能理解,到了这个时候彻底明白了,昨夜要刺杀他的人,兴许就是叶擎天派来的。
叶擎天气派威严,沉稳踱步到了他面前,一举手,厉声喝道:“拿下他!”
江世隐武功不行,挣扎也是徒劳,坦坦荡荡或许还能好好和叶擎天说话,他不经意间一瞥,瞅到叶擎天的身后,站着一个俏丽的小姑娘。
“世隐哥哥要来看姐姐,走正门便是了,翻墙而入,悄声前来,不但坏了自己的品行,还玷污了姐姐的清誉,姐姐即将出嫁,你这番举动,叫她今后如何做人?”叶灵笑吟吟说着,叶擎天本来脸色就不好看,听到事关叶蓁,眉头皱的更深,不悦地看着江世隐。
此时江世隐正被那些家兵架住不得动弹,叶擎天走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江世隐,你好大的胆子,我叶府也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溜进来的!”
叶擎天本就是兵部的人,力气大得很,一巴掌打得江世隐没有招架的能力,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叶擎天对他青眼有加,十分看重他,也曾暗许将来会将叶蓁嫁给他,可如今,他也猜到了,自从义父倒台,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从前人家对他敬重,唤他一声江公子,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了。
“伯父,我只是想来看看蓁儿……”
话还没说完,叶擎天又是一巴掌打过来,“混账,你父亲是罪臣,你便是罪臣之子,我为本朝兵部尚书,你一介小儿怎可唤我伯父!”
江世隐已经忧愁好几天了,连顿好饭也不曾吃过,后来又连番受打击,现在早已经是精疲力竭,体虚无力,被这样打得七荤八素的,他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不想再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只有气无力地说道:“叶大人,蓁儿,原本是婚配于我的,你如何能让她嫁给霍轶群?”
“霍轶群是你能叫的?你义父贪污巨款,王上已经下令满门抄斩,而你如今不过是个人人可以践踏的罪臣之子,耻辱集于一身,我女儿是千金之体,嫁与你?不是让人笑话?”
叶擎天的话掷地有声,江世隐几乎绝望,叶擎天的话,是不是也是叶蓁心里所想?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真的就不能给她幸福吗?
“我对蓁儿是真心的,我喜欢了她四年……”他喃喃低吟,叶擎天不耐烦地一挥手,“你若真爱她,就放了她,祝她幸福,她很快就要嫁人了,你以后别再来纠缠她,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他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叶蓁熟读各种书籍,怎会因为门第之间而割舍思念的感情?
于是,晚上他又来了。
夜晚安静至斯,连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听得见,江世隐守在琼英阁的门口,等所有下人都退下,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