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手脚不利索,给我开了门,见我手中的钥匙,忙解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锁旧了也不能换,万一要是回来呢。”
“没关系,明天换掉就好了,再多给我一把钥匙。”我本来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脚受伤的样子,但是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引起她的注意。
“呀,脚怎么伤的,一定是累的了。”母亲就像照顾一个玩摔跤的小孩,把我撂在门口说去柜子里找药。
走到楼梯处又回来说:“瞧我都给忘了, 你还杵这儿呢,来,妈先扶你回房间休息。然后再找药。”
……
我本想说这只是一个小伤,不碍事的,但见她似乎很乐意忙活就不多嘴了。
那么久没回家住了,房间一定上了霉味,我刚皱起眉头,母亲很快察觉到:“咋了,是不是疼?我们走慢点。”她把整个身子都贴过来想让我靠上去,承受一个家的身子板如今弱不禁风。
“没,没事,我就刚回家摔的。”好不容易进了房间,我瘫坐在沙发上,看见父亲在轮椅上看电视。
“她爸,我都说应该把门口那块石头给碾一碾,现在倒好,非得把人脚咯着咯才去行动。这人啊,要未雨绸缪,凡事得搁前面,要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母亲变得爱唠叨了,我也不知道她未雨绸缪成语从哪里学来的,反正在她农民工的嘴里吐出一个文雅的词实在有些滑稽。
“哎呀,我不说了,我得去找紫药水呢,不对,是云南白药,瞧我这记性。”
她说完这句匆匆忙忙走了,父亲哑然,轻轻摇摇头,估计是习惯了。
我脱下袜子揉脚,父亲心疼地抬头问:“跌的吧,怎么走路还是毛毛躁躁的?”
我猛抬头,对上父亲慈祥的眼睛,不是的,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甚至很久没有注意到父亲的眼睛,以前画画的时候都是炯炯有神,小学时写作文老师都叫我们用炯炯有神来形容父亲的眼睛。
所有的小朋友都用这个词来形容父亲,我却觉得这个词只有我父亲最合适,因为他画画专注的样子,愣是谁都比不了的。
“又是画柠檬,就知道画自己的名字,你应该画更难的东西。”小时候的慈语还能浮于耳边,我举着一张无数个彩色柠檬,其实就是圈圈。
圈圈里面画上细线,更像是自行车胎。我没有父亲的天赋去绘画,也不知道他说的更难的东西是什么。
父亲提笔,蘸上蓝色的颜料,在画架上挥舞,明明就是一团糟,我上幼儿园都比他好。
他却说那种画入股画得好可以值上亿。
不过他说他从来画得好过,所以也就没有上亿,只能接一些小单子维持家用。知道母亲离开。
我的生身母亲离开后他就奔溃了,却意外地能把那副蓝色的画画得好,也就是现在在许老家里的深蓝。
我思绪飘远,知道父亲喊住我,“最近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有吗?”我停下揉脚的动作,刚刚思绪飞远了,手下的力道重了些,本来红肿的脚更红了。
“以前你贪玩、耍个性,现在沉稳不少,看来经历了不少事情。”父亲一字一句戳到我心中,仿佛能勘察所有的一切。
其实上一次他遭害落下腿的残疾就隐约知道和我有关系,却什么都没有讲。
“是经历了很多事情,长大不少吧,毕竟以后很多事情我都要自己扛。”
“别太累。”他说出三个字后闭上眼睛养眠,电视里的京剧咿呀唱开。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无心追寻,只是手揉脚的动作慢了些,运量着他的话。
“老头子又睡着啦,一到开演的时候就不中用。”母亲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很很轻的过来,把两瓶药给我,“这先敷,那个后喷,我帮你揉揉吧。”
“不用的,又不是什么大伤。”我拒绝母亲的好意,她伸出来的手有些尴尬,把两瓶药放在桌子上。
毕竟是有代沟的人,纵然我再心疼,也不好意思让母亲帮我揉脚。
“这唱的是什么?”我问母亲,不想让气氛冷下来。
“又是梁祝,每天晚上都播,又或是西厢记,电视台就这点能耐,轮回……”
“妈,你醒了?”我忽然莫名其妙地问。
母亲却听懂了似的,嗯了声,“我还以为我一直沉醉下去呢。”
“沉醉下去也好……”我的声音暗下去,“什么时候醒的?”
父亲画深蓝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现在这个母亲,实验结果是成功地,代价便是这个母亲爱上了父亲,不可救药。
即便有一个女孩,还是一个离婚的男人,但是母亲还是爱上了他,我后来才知道是画的催眠作用,所以母亲才任劳任怨,现在看来她的性情忽然变了,我就知道她醒了。
“你父亲出院那天醒的,他撵我走,说明真相,我何尝不知道呢,但还是选择留下,起初是因为画,后来是因为……”
“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