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国,福来镇
时值冬季,福来镇下了一夜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密匝匝的将福来镇铺了个满。一时间,许多外乡人和过客都因为这场雪滞留了下来。
月上枝头,洒下一地银辉。福来镇镇口唯一的客栈,向来生意冷清,这一下子却是客满为患,热闹了起来。老板娘跑前跑后笑得花枝乱颤,攥了满满一手的碎银子。
客栈院子里堆着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南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三角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蛟龙还是条赖皮蛇。几头骡子也挤在那屋檐下面,不时的看向镖车的阴影里,发出不屑的嗤鼻声。
镖车的阴影里,两个少年人蹲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客栈里吆五喝三的景象。
“小秋哥,这客栈里的都在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还有炉子烤,咱俩就这样在这里冻一晚上嘛。连那几头丑骡子都知道在屋檐下面挤挤取暖呢!”两个少年人中的小胖子紧紧身上的破棉袄顺便抖下落在肩上的雪,小声的抱怨到。
被叫做小秋的另一个少年身形瘦弱,肤色蜡黄,面容清秀,但那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却如同戾鹰一般尖锐。
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客栈里,在他目光的终点,十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他只穿着秋天的衣服,然后套了一件薄薄的毛皮坎肩在外边,此时在他的肩上也落满了雪,但他却就像丝毫不知道冷一样。
“呸,你这死胖子,少拿骡子和我比。咱自然不能在这冻一晚上,等他们酒足饭饱了,各自睡去后,我去店里偷他一只鸡来。咱吃饱后藏到这草席子底下,明天就搭这顺风车混出镇去。”宁秋压低了声音说着,眼睛却没有从客栈里那几个大汉身上移开。
“啊!”小胖子惊叫出声,“你还想出镇子!我说你这么晚怎么把我叫出来!”
宁秋赶紧捂住小胖子的嘴道:“该死的三胖儿,你想被这客栈那臭婆娘逮住嘛。”说着还不忘看眼客栈里头,见没人注意才放下心来。
胡三眉毛挑了两下,掰开宁秋的手道:“你……你也不提前说声,我还没做好准备呢!我爹昨天刚割了几斤肉准备明天炖了吃咧!”
“你是不打算和我一块走咯。”宁秋眉头一皱道。
“你都准备走了,我当然走。可是这次再被逮回来怎么办?上次我被我爹逮回来打了一晚上呢!”
宁秋挠挠头道:“上次是我准备的不够好,这次保证万无一失。就算镇口的刘老头真的帮我爹留意着,也保证猜不到咱俩藏在这压镖的车里。”
说到这,他顿了顿,狡拮的笑了笑:“就算这老头子猜到了,也绝对不敢搜看这镖车,你看里头那几位彪形大汉,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人啊!“
说到江湖人,这两个少年眼里都同时闪现出无比向往的神色。
前些阵子,镇子里来了个说书的,谈说之中,都是一些侠客英雄的江湖人。那鲜衣怒马,剑指天涯的生活,让宁秋和胡三无限向往,为此宁秋和胡三没少因为翘课去听书而被私熟里的教书先生打手掌,奈何二人屡教不改,更是在上个月一天夜里,偷偷出了镇子,打算出去拜师学艺。可惜出师不利,没熬过一晚便被捉了回来,因为这事,宁秋被在家关了一个月,前几天才刚放出来。说起来,倒也不是宁父胡父不想让儿子多学点本事,只是奈何两家人,一家打铁,一家木匠,送孩子念私熟已经是耗尽力气,只盼望孩子能侥幸考出个秀才来,也好为家里添脸。别的实在不敢多想
胡三想到这,下定决心道:“小秋哥,三胖什么都听你的,要是真能混出去学上他一招半式的,回来肯定就能打过刘财主他儿子了,到时候非把小翠从他那抢来做我媳妇!”
宁秋不置可否,没说什么,继续盯着客栈里头,半夜无话。
下半夜,寒风更盛。客栈里早已没有动静,一个个酒足饭饱后都去客房休息了,只有一个店小二坐在靠近店门的桌子旁打着瞌睡。
宁秋蹑手蹑脚的去客栈厨房里偷了半只烤鸡和胡三吃完后便满意的藏在了镖车的草席底下。
胡三很快便睡去,宁秋却始终没有睡,就静静的躺在镖车里。
清晨,夜里的寒意已经少了许多,宁秋早早的便把胡三叫了起来。这时却听一阵凌乱却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人赶紧闭息静听,额头上都冒出了紧张的汗水。
“虎子,你们几个赶紧收拾收拾,镖头来信,镖局里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赶紧回去。”
“好的,张哥。”
接着便有什么在宁秋和胡三身上的草席上随意扫了两下,吓得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感觉到压在身上的草席重量减轻,宁秋意识到人家只是扫雪而已,才放松了下来。不一会,镖车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
宁秋耳边只听到镖车轮子压着雪咯吱咯吱的声音,脑海里早已臆想起自己鲜衣怒马,一壶酒一剑走天涯的情景,险些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