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正盛。
可眼前貌似一垂垂老妪的女子竟还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这实在是太值得人唏嘘感伤了。
杨煜好不容易止住了悲声,擦去了泪水,扶着杨云翎道:“姐,小火都娶媳妇了,您也回家来了,可真好。您看,小火我可都长大了。对了,您还没见过弟媳吧。”
回头看时,九儿正俏生生地站在灯火之下,连忙招手唤道:“九儿,快来见过家姐。”
九儿赶忙紧走两步,恭恭敬敬深施万福大礼,口中道:“弟媳陈九儿见过姐姐。”
可好半天都没听到女子回礼的声音。
九儿低着头,曲着膝,动作虽标准,但却很不好受。
杨煜则是满面的震惊,望着瞬间变得严肃冷漠的姐姐,口中呐呐着:“姐,您这是……”
杨云翎显然是存心的,闻言,也不看杨煜,只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缓缓道:
“无耻妇人!谁是你的姐姐?!其一,无知村妇,竟敢罔顾尊卑,勾引皇亲,罪不容恕;其二,无媒苟合,私奔战场,全无礼义廉耻;其罪更甚。其三,离间君臣,祸国殃民,罪大恶极;其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毒如蛇蝎;其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已不能生育,还妄想做皇室正妃,其六,鼓簧弄舌,恣肆善妒。跋扈粗野,竟敢言之凿凿要独霸王爷,简直罪加一等。
其上六条,哪一条都够将你废弃沉塘,你还有何面目想要入我杨府大门。念在弟弟对你还有些情谊,自此后便离了安王府,自生自灭去罢。”
杨煜已经傻在了当场,开始的激动感怀已经被这一番冰刀子一样的冷语刺了个透心凉。
九儿闻言,却是从初时得震惊错愕之中慢慢平静了下来,嘴角含笑,缓缓立起了身来。
她一直知道自己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平常的时候她是最和气最没有脾气的,但是她也是最有原则的人。
无论是谁,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就会立即竖起浑身的硬刺,即使自己因此被伤得体无完肤,她也决不肯有丝毫的妥协。
她冷冷直视着这个与自己的丈夫血脉相连的所谓亲人,眼角斜睨着,冷声道:“哦?你说完了吧。那也该我说说了。
我陈九儿却是不知,自己竟已经是如此得不堪了。
是我的记忆出现错乱了吗?我怎么记得,我与杨云翼的大婚似乎是圣旨赐婚,六礼俱全,媒人好像是九卿之首太常卿的上官夫人;婚后也是皇室司礼监的嬷嬷点验的元帕。后来册封安王妃的典仪也是太常卿亲自主持。如今,皇家的玉牒之上,安王正妃的名字明明白白刻着的,是我陈九儿的名字。
而你!——尊贵的杨小姐,不知你识不识字,抬起你的头去看看,现在你所站之地,那门上匾额明明白白刻着的可是安王府。您所说的杨府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却是安王的府邸,我作为安王妃可是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有资格住在此处。
这个道理三岁的孩子都应该想得明白。行了,本王妃一路风尘,如今很累了,没工夫理会一个方外之人。来人——!”
九儿是真的气坏了,自己一直以丈夫马首是瞻,什么事都以他为重,处处注意,时时小心。一路走来,虽然艰苦坎坷,她也一直无怨无悔,甘之如饴。她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杨煜的地方。若不是已经将心交给了男人,自己才不会忍受这么多的委屈和艰难。
周围护卫都是看到听到此事的,心中皆是气愤莫名。但那是主子的亲姐姐,只能强压怒火。一听九儿叫人,齐齐吼道:“在——!”
现在已是人声静寂的夜里了,这几百个战火中淬炼过的硬汉们齐声怒吼,竟似凭空打了声炸雷一般。吓得对面的一群环肥燕瘦的小姐们,立时就晕倒了好几个。连杨云翎都被吓得倒退了两步,浑身哆嗦了起来。
九儿毫不迟疑,声音清脆威严,响彻在夜空之中:“现在,我安王妃要回家了,谁敢拦我,就给我全都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