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路来找县长有两个打算:一是花钱报官,让县长出面请警察局立案调查大哥被害案。他心里很清楚,光花钱给县长还不行,警察局局长那里不送钱一样达不到效果,但他知道要先打通县长这一关;二是自己去查访真凶。自从王豆腐打听到鲶鱼头的老窝在桃花坞,并且认识了给鲶鱼头做饭的厨子,他心里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花钱打点县长和警察局长就是想着自己今后有官府支持,将来自己寻访到了凶手即便打起来也不是个人行为。
半个时辰左右,坐在外间的人听到里间有人说话,男秘书立即竖起手指做了个让大家噤声的手势,也没有即时走进去,而是给倪天豪等杯中绪上水,又延迟了半袋烟功夫,这才起身去敲县长办公室的门。听到县长压低声音一本正经说进来时,秘书才带着倪天豪走了进去。倪天路往里间走的那一刻犹豫了一下,他忽然不想走进去,不想见到这个吴县长,心中有一种厌恶感。当看到二哥跟在男秘书身后,脸上挂着笑颜,这副笑脸连自己这个亲弟弟也从没见过,看不出任何虚掩痕迹,看不出是堆笑谄媚,像一朵盛开的荷花,离很远已经伸出双手大声说道:“县长大人,多日子不见,气色越来越好。”
“原来是倪老板呀!今早一起床我这左眼一个劲的跳,跳得我心都跟着一起“叮叮咚咚”,心想这左眼跳财难道要遇上财神爷,还真灵,原来是预示你这位有钱大老板来访呀。”吴县长边说边哈哈在笑,不知是故意显示他的中气十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虽笑声颇大,却显得飘浮干涩。当他看到倪天豪身后跟着倪天路和王豆腐时问道:“这二位是?”
“县长大人抬爱了,我这一介草民,如果不是有您这位父母官庇佑,哪里有我今天的成就。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弟弟倪天路,这位是新任船老大王豆腐,今后还有诸多事要麻烦县长大人呀!”倪天豪侧身给吴县长作介绍。
“吴县长好!”倪天路和王豆腐分别抱拳作揖。
吴县长脸色略显苍白,与花白的头发相映成趣,透出苍老的痕迹,两鬓尚可看到湿迹,不难看出花白的发重新沾水梳理过。倪天路心想,官老爷在外人面前时刻注意仪表,弄乱的发沾水梳理整齐,一丝不苟,却无法抹去整齐的外表掩藏着男盗女娼的嘴脸。瞟一眼女秘书,恰好女秘书也偷眼瞄过来,躲躲闪闪。做贼总是心虚的,何况是做偷情贼。
“张秘书,看茶。”县长对女秘书说。
张秘书看起来虽已年过三十,倒也有几分姿色,她起身离座,面上有几分尴尬,或许她听到刚才有人进来过,心虚觑视众人,目光无落脚点,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看人的目光总是躲躲闪闪虚弱无力。她强装笑容与倪天路等点头并欲去茶水柜边给客人斟茶。
“县长,张秘书,不用忙了,您工作了一上午,也该休息放松一下。今天中午去迎仙楼,我已经订了座。最近那边从扬州新请了厨子,和县长您一个姓,说不准五百年前是一家,据说是吴家祖传手艺,祖上曾在扬州知府府上掌过勺,一生仅做一道菜,炖。”
“炖?”
“是的。据说乾隆下江南有两次点了这道菜,并给予极高的评价,这位厨子被候选入宫补作御厨,只因乾隆第二次吃这道菜时在翅膀上发现了针鼻大小一条软毛管,便取消了他的候选资格,但这道菜从此在扬州扬名。清朝走入没路,吴家才放出风来,称当时吴厨子是故意在翅膀上留下一条软毛管,原因是不愿去皇宫做御厨。
倪天豪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愣了,连吴县长也目不转睛盯着他。按说一个县长,见过的吃过的要比一个商人多的多。但他那里知道,倪天豪是真真假假一番宣染,主要目的是勾起吴县长的兴趣。
“倪老板是在编故事糊弄我这个县长吗?”
“哪敢欺骗县长老爷,我说的句句是实,只不过我也是听说,还没品尝过,咱们今天中午去迎仙楼试试也就知道真假了。这道菜做工复杂讲究,最大的优点是具有补中益气、滋阴润燥的功效。用于体倦、乏力、阴、阳虚怯,于咳、口渴等病症。”
“好,今天中午就由倪老板安排了。”
“咱们桃叶县人民真的好福气,有您这样一位好县长,平易近人,永远与普通百姓走在一起。”
倪天豪的话让大家报以一阵热烈的笑声。
“对了,叫上警察局朱士贵局长吧,大家多日没聚了,恰好我这位弟弟上次从浙江绍兴弄了一坛女儿红回来。”
“好,这样吧!朱秘书,你转道去一趟警察局,就说我请朱局长到迎仙楼小聚,务必光临。”吴县长对男秘书说。
“好的,我即刻去。”
倪天路这天对二哥有一个全新认识,他从没发现二哥应付官面人物如此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如鱼得水,戏嘻皆有章法。这也难怪倪天路,因为他从没有和二哥一同出来办过事,以前都是大哥和他合作,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他对二哥知之甚少。今后自己将与二哥共事,虽然是分家了,但总归是亲兄弟,关键时候仍要一致对外,自古云:上阵亲兄弟,打战父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