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寻接过臻儿递来的青裘,缓步上前,动作极轻的披在了凤柒云的身上,温声道:“离都地冻天寒,到底比不得江南的温暖湿润,大哥这般衣着单薄,怕是会着凉的吧!”
凤柒云浅浅一笑,伸手紧了紧暖和的青裘,侧眸看向立在自己身侧的女子。女子容颜清丽,线条柔和的侧颜更是完美到了极致,唇畔的一抹淡笑犹如炎夏盛放的莲花,美得清逸却不带一丝妖娆。
“你终是回来了……”他收回目光,垂眸幽幽的说。
“是的,我回来了!”凤七寻和他并肩站着,淡淡的眸光同样落在了结了冰的湖面上,平静的语气里掺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失望,“原来府上看穿九夜假扮了我的人,比我预想的要多得多,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沉默。也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我或者不是我,都改变不了旁人什么。”
听出了凤七寻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她是在或明或暗的抱怨,抱怨他既然看穿了凤九夜假扮她的事情,为什么还会选择无动于衷?难道他曾经一再强调的兄妹之谊,不过只是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凤柒云并没有反驳她的抱怨,甚至对她的指责乃至指控坦然接受。他单手扶着湖中亭的扶栏,借力一跃而起,落在了结了冰的湖面上。
“大哥!”凤七寻不无担心的轻唤。
虽然已进隆冬,湖面都结成了冰层,但是冰层的薄厚始终难以预料,谁又能够保证他如今脚下踩着的地方,不是暗藏了危险的陷阱呢?
凤柒云转身回望着她,表情浅淡而认真的说:“正如你会担心我遇到危险一样,我也从不曾有一刻不担心你的安危,但是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你终究会揭穿九夜的一切阴谋,然后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凯旋而归,而我所能做的,便是在你回来之前安静等待,毕竟很多时候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的……”顿了顿,他指着自己的胸膛,苦笑道:“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没有能力反击,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自不量力。不得不说,凤柒云的这个想法固然自私,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理智且残忍!”凤七寻低声轻笑道。只不过比起她,凤柒云似乎更善于伪装自己,使自己更加的温文无害,也更加的不会让人防备。
看来,雍王府里的确没有一个是真正简单的人!
“大哥此次南下烟州之行,应该收获颇丰吧!”凤七寻凝睇着男子萧索的背影,突兀的问道。
凤柒云的身体一僵,背对着她说:“收获算不上,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自己不曾去过烟州,不曾了解关于我生母的一切。”
“怎么?”
凤柒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大哥既然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只是大哥如果不想让人好奇你在烟州的经历,最好还是不要整日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免得引人猜度!”
凤柒云抬眸,望向面无表情的凤七寻,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寻出半分赌气的意味。只可惜女子眸光浅淡,脸上的表情淡的仿佛天际的一片浮云,没有丝毫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的意思。
“七寻,你可曾听说过初云国?”
凤七寻闻言眉头微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国家,但仍是老实的回答道:“略有耳闻。听说初云国同其他几个以男子为尊的国家不一样,它是尊从女子为上的国家,而且初云国的统治者多为女帝。如今当政的女帝燕云琅更是一个勇谋兼具的巾帼英杰,不仅治国有方,而且骁勇善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帝王!”
她目光不解的望向凤柒云,“大哥怎么突然问起初云国的事情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生在初云国的话,定然能够一展抱负,不至于像在大凛朝一样因为女子的身份而被埋没才智。”
凤七寻轻笑,不在意的说:“大哥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要一展抱负。”她自始自终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复仇!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才能,也不是为了在帝王面前崭露头角,而是为了复仇,向那些曾经背叛她、折磨她,把她像一只卑微的蝼蚁一样践踏在脚下的人复仇!
只是这些话她只能埋在心底,不能像其他人透露分毫,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行!
凤七寻凝视着若有所思的凤柒云,“今日折腾了许久,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凤柒云点了点头,飞身回到了湖心亭中,“我送你回去菱湘小筑。”
凤七寻许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去。只是这一次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凤九夜,叫嚣着让她偿命和陪葬。那种歇斯底里的癫狂模样,就像是从镜子里看到另一个陌生的自己,让人恁的毛骨悚然。
她蓦地睁开眼,呼吸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环顾四周,已经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华如霜,透过覆上了缎面的菱花窗,把不甚明亮的光芒洒在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