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二十年前,加沙的烈日沙海,她趴在他的后背,软声承诺,
“等咱们出去了,我嫁给你。”
他转头朝她局促的笑,风沙中,他疲倦的凤眸中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人都有各自的选择。”安瑞终于转过身看向她,目光平静,“何况当年,我的命也是你用半条命给换回来的,算是两清,咱们谁也不欠谁。我并不怨你。”
臻惜说不出话,只满眼的泪水无声的往下掉,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的他微微声音发颤:
“小乖,你是自由的。”他轻轻一笑,反手同她十指相扣,“若是别人,我兴许会不服气我究竟哪里输给了他,但是……‘他’的话,我也没什么好不服,反正,从小到大,我向来是不如他的。你有副好人才,同我将就终究可惜了。”
臻惜只是摇头,哽咽,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半个字也难以开口。
“你们是真爱,我知道,现在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了,就该一心一意好好守着。他不愿意你我再相见,那么无论什么原因,你也不应该再私自跑来见我。而且,我也实在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你真的……”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眨去眼里的泪花,但没成功,又停了许久,才鼓起勇般的,一口气说了利落,“即将不久于人世,有什么遗言,你也该和你丈夫说,跑来找我,这算怎么回事?”
臻惜逼视着他的眸子,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般,一字一顿,“我希望你能够见他一面。”
安瑞一愣,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只冷冷一笑,“若是他要死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去送他最后一程,但是现在你还能安心过来,可见没什么大事。”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
“我走以后。”她静静道,目光中有温柔矜悯之色朦胧,“你知道做这行的退下来之后有多危险,他年纪大了,心也淡了,很多事情,渐渐都开始力不从心。今次侥幸,难免下次,自从那个孩子没了,我同他再没有子嗣,日后,无论对于你或者他,都只有彼此一个亲……”
“够了。”他说,“不用再说,你的‘遗愿’,我答应不了。”
她却仍不甘心,“你方才说过,早就不怨……”
“那是对于你。”他自嘲的笑,“这世上,我或许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没用。至于别人……”
顿了顿,他云淡风轻的吐出字字决绝,“说了今生不复相见,那么,多一刻,少一秒,都不叫今生的。”
“他是‘别人’么?”因为激烈的情绪,她胸口剧烈起伏。
“当然。”他想都没想,“自从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你们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永远是‘别人’了。”大约是为了平复眼前,脑中乱窜的画面,他深深吸气,又重重吐出,如此几番,才继续道,“亏得他是我哥哥,亏得他对我有抚育之恩,不然的话,他或许就成了仇人,又或许……早成了死人。”
太过激越的反复,她羸弱身子经受不住,几番想要开口,最终却只化作重重的咳嗽。他用力拥紧她,替她顺气,却沉默着,始终不发一言。
“你这心结,就打算永远也不解开么?”她挣扎着问。
“我从不自认为是宽和的人。”他仍是无动于衷,“臻惜,你是最了解我的,早该明白,我就是这么刻薄。”
“那你应该恨我。”她拼尽全身气力,几近声嘶力竭,“你为什么不恨我?当年,他当年确实对我有好感,却从来没有想过逾越,从来没有想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明明是我引诱的他,是我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药,你为什么不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