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谨白对杨雁回道:“你认识萧夫人这么些年,可曾见过她哭?”
杨雁回一阵惊诧:“萧夫人?哭?”她觉得这四个字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俞谨白道:“我见过很多次。每次提起我娘,她都会伤心,十次里要落泪七八次。”
……
温夫人冷眼瞧着冯世兴,道:“这么说来,咱们定亲时,你已有心上人了?那你可以退亲哪!为什么又要来娶我?你那时候虽年轻,却也是立下战功的人,又得先皇喜欢。你若定不愿意结这门亲,公公婆婆还能逼迫你不成?”
冯世兴无言以对,只能缄默不语。
他那时候是对爹娘说过,不喜欢温家的姑娘。老安国公夫妇说,他若是见了温兰馨,一定会喜欢。还说温姑娘名门闺秀,容貌秀丽,配他也不差了。
他一再坚持,老两口便问他,是不是心有所属了。可他根本不能说出自己喜欢的人是谁。萧桐身边的丫鬟?俞南的女儿?好像都不对。若他说了是萧桐的丫鬟,二老最多同意他纳妾。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根本不可能娶俞凝华。凝华的真实身份,他更不能告诉双亲。
冯世兴说不出自己看上了别人家的姑娘,又挑不出温兰馨的毛病,老安国公夫妇自然不可能无故退亲。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有什么用呢。怎么听怎么像是推卸责任。
事情弄成这样,怪谁呢?
冯世兴曾经也想过很久,凭什么他自己的亲事他自己不能做主。为什么安国公世子,不能娶忠烈侯的丫头?可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不讲道理。他只能妥协。
萧桐那时候也同样不好过。
俞凝华问她:“不是说好了么,我们一起上战场给姨父报仇,还要一起为俞家洗雪冤情。为什么你在金銮殿上什么都没说?”
最初萧家无力帮俞家翻案。可是后来,萧家在西川的地位一直迅速上升。到了萧桐姐弟戴孝出征,声望反倒更隆。金銮殿上论功行赏,圣上龙颜大悦,更是大肆褒奖萧桐。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萧桐却放弃了?
俞凝华不明白。
萧桐也有一番苦衷。当年夏州城的主将、副将都已死了,余下的不过是几个小喽啰,根本不足以证明俞家的清白。若她贸贸然在金銮殿上要翻案,她全无凭据,叫皇上凭什么信她?
何况新皇根基未稳,是不会动范佩行的。哪怕她说动方天德和冯世兴一起出手帮忙,也未见得就成功。
范佩行之所以没能在西南局势最困难之时,参与到这场战争里,也是因为,西狄尚未入侵前,皇帝就将他暂时调到了近些年战事颇少的东南沿海一带。说白了,皇帝还是要保证属于自己的亲信力量,不会被外来的入侵者所消灭。
萧家如今只剩了萧桐和三岁的萧齐。萧桐根本不敢再去冒险帮别人争什么。万一她再有个好歹,大哥唯一的骨血,就失去了倚仗和靠山。
萧桐只能对俞凝华道:“我们现在还不够强,一不小心,只怕自己就要翻了船。我们要变得更强,总有一天,会强过范佩行!”
俞凝华却含泪道:“等到哪一天?范佩行的姑母是皇后,妹妹是皇子妃,说不定将来,又是一个范皇后。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比范佩行更强大?”
萧桐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俞凝华看着答不上话的萧桐,渐渐神情绝望。她无法为俞家洗清冤屈,帮父兄平冤昭雪。她也没办法恢复身份,嫁给冯世兴。她舍不得的,她依赖的,一切的一切,最终都要失去。
萧桐看着俞凝华的身躯,沿着雪白的墙壁,一点点滑落下去,只得俯身对她道:“凝华,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信我。”
……
杨雁回听俞谨白说到冯世兴和方天德前后分别成亲,不由问道:“冯都督娶了温夫人,那……婆婆怎么办呢?”不管了,俞谨白不认爹,她也就不叫公公。俞谨白认妈,俞凝华就是她的婆婆啊!
她心说,莫非冯世兴从那个时候起,就将俞凝华偷偷养在外头了?可是,萧桐会乐意自己的表妹给人做外室么?还不如做妾,还能有个名分。
俞谨白道:“我娘自然是离京了啊,她又不想给人做妾,还能怎样呢。伤心一场后,也只能跟着萧夫人一同回西川。”
杨雁回道:“再喜欢有什么用。到最后也不是自己的。或许放手,才是更好的。”
……
战争已经过去,萧家人口也忽然简单到了可怕的地步,至少,内宅的日子变得很安逸。俞凝华在萧家内宅,又过回了以前在俞家时的千金大小姐一般的生活,只是称呼要变一变。她那时候在萧家,底下的人都唤她做“素素姐”。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难叫俞凝华快乐。渐渐的,她便越来越萎靡。
再后来,萧桐生了长子方闲远。冯世兴推了公事,千里迢迢去西川喝满月酒。只是因为路途遥远,他迟到了很多天。
直到那时候,俞凝华的面上才算有了一丝光彩。
冯世兴是丢了妻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