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梳洗换衣。
季少棠瞧着很是稀奇。他虽与秦菁成亲时间不久,但却深知妻子的脾气。想必是在娘家时就已跋扈惯了,如今嫁了人,又因带着大笔陪嫁,是以在婆家也有些颐指气使。让她来对母亲做小伏低,几乎是不可能的。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娘和老婆若真能和睦相处一段时日,他觉得自己真是烧高香了!
季少棠还未看明白情况时,季氏一族的老族长忽然带人到了。季少棠虽是举人,到底年幼,少不得以晚辈之礼迎见,躬身道:“祖父快请。”
老族长被迎入堂屋后,直接在八仙桌前坐了,也没有开口让季少棠坐的意思。季少棠反倒不好自作主张与族长平起平坐,说起来,这是他的祖辈呀,是他爷爷的亲兄弟,毕竟他也要叫一声“祖父”的。
老人家拉着个脸,也不叫他坐,他也不是什么混不吝的主儿,只好暂且侍立一旁。
跟着老族长来的,皆是他的堂伯堂叔,一个个脸色也都不大好看。
赵先生为人孤僻,不大与家族里的人来往,族里人本就不大喜欢她。她又是女流之辈,如今季少棠既已中举,又娶了官家小姐为妻,族里人有事,便更不大知会赵先生了,只跟季少棠说。是以,这会也没人让季少棠去将家中长辈请来。
老族长痛心疾首道:“少棠,你怎能如此糊涂呢?”
季少棠连日来闭门读书,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问:“大爷爷何出此言?”
他倒是乖觉,见势不对,立刻连称呼都改得亲近好些。本来对方便是他祖父的亲兄,叫大爷爷也没什么不对。
季族长道:“你那个好媳妇,到花浴堂大吵大闹,说是你与命妇通奸!”
“什么?”花浴堂的命妇,季少棠只知道杨雁回。他道,“族长说的命妇,可是杨宜人?”
“正是她!传出这些事,这可让咱们阖族的脸面放在哪里?你自己的身家前途,又还要不要了?你幼年时,本就与杨宜人过从亲密。后来杨宜人辞学后,你又屡屡拜访杨家。如今外头传得纷纷扬扬,说原来那杨宜人是通过你的引荐才给东福书坊写话本,后来,你们在东福书坊多次传情。”
秦菁竟然跑去花浴堂做这样的事?当众诬陷自己的丈夫与命妇通奸?!她想干什么?她这是要毁了自己的丈夫,也要毁了雁回么?季少棠忙指天誓日道:“大爷爷,这是绝没有的事。”
赵先生早在外头将话听了去,情急之下,进得堂屋,道:“我儿子绝不会做这样没廉耻的事。这当中定有误会。”
“可如今说这话的是少棠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族长拍着桌子问道。
秦菁也在外头急得团团转。什么族长,什么大爷爷,哪里来得糟老头,竟敢来坏她的事。她本意还想先将赵先生接到京中,这样一来,季少棠心里多少也会宽慰些。她便能让自己的婆婆和夫君,都和自己一条心了。怎地闲话传得这样快?还不到一下午呢,这糟老头就来兴师问罪了。
赵先生对季少棠道:“还不去叫你媳妇出来拜见长辈!成亲这些日子了,族里的长辈,她见过谁?待她出来了,好好问问清楚,这是要做什么。”
没等季少棠出去,秦菁便大步迈了进来,道:“不必去外头喊我,我已来了。”
赵先生呵斥道:“还不快给爷爷磕头!”这种时候,她半点没有了往日的心高气傲。一定要先给足了族里长辈面子,好叫他们一力保护少棠才好。毕竟少棠是季家几辈以来,唯一的举人。
秦菁却只管梗着脖子站着,犟头犟脑,任凭赵先生如何教训呵斥,死活也不肯跪,还道:“这里是我家,他们找上门来训斥我男人,还要我跪,我才不跪。”有本事,就处置她好了。她倒要看看,季家谁敢动她!
气得那老族长便去训斥季少棠:“你真是娶得好媳妇儿!”
季少棠只得自己向着族长跪了:“是少棠治家不力,大爷爷息怒。”
赵先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媳妇儿也不是少棠要娶的!老族长这是在训斥她呢!不过是看着有晚辈在,给她留了几分面子,说话委婉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