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穆振朝回话,杨雁回便掀开车帘子,向他道:“穆公子这一向可好?”
穆振朝发现车里头的是杨雁回,便也笑道:“我看这车和赶车的大嫂都颇为眼熟,便冒昧问了问,不想竟是杨姑娘坐在里头。”
杨雁回面上浅笑,轻轻柔柔道:“前儿穆公子送的点心收到了,花浴堂的女工都说好吃。”
穆振朝的脸色立刻黑了一黑,道:“那是送给杨姑娘的。”
杨雁回道:“我一个人如何吃得完?尝过一个觉得很不错,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将剩下的拿去赏了人了。”
穆振朝的脸色并未因此好转,但眼里看着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子,也没得气生,仍是道:“杨姑娘,这附近有家茶舍,姑娘可否赏脸同去品茗?”
杨雁回假意推辞道:“我是个闺阁女子,不好随意抛头露面。”
秋吟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姑娘这话说得,好像那日爬小潭山的不是姑娘似的。
穆振朝道:“不打紧,那是一家十分安静的茶舍,也有许多雅阁。”
杨雁回仍旧假意推辞:“孤男寡女,恐是更加不便。”
何嫂子也觉得不好,虽说她两个是订了亲的,但到底未曾婚娶,杨雁回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倘或闹出些什么闲话来,她不好跟闵氏交代。当下便道:“穆相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出来时太太有过交代,不许我带着姑娘四处闲逛。”
穆振朝觉得这个赶车的大嫂真是太没眼力劲儿了,便也道:“现在不是嫂子带着姑娘闲逛,是我想和你们姑娘喝杯茶罢了。”又转脸道,“杨姑娘,还请赏脸。”
杨雁回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只得依了他,道:“那茶舍果真如公子所说,十分清静?”
穆振朝听她话里的意思有转机,这才道:“果真清静。那个茶舍略偏僻些,常去喝茶的,大都是老板十分熟络的朋友和客人。”
杨雁回不由噗嗤一笑:“竟有这样的茶舍?那老板要有多少熟客,才撑得起那茶舍不倒?”心里却隐约猜出来是哪家茶舍了。不知道穆振朝有没有安排秦英等在里头跟她摊牌呢?看穆振朝这一脸殷勤的样子,又不像是要摊牌。何况要摊牌,只退亲便了,何苦又只邀她自己去那茶舍呢?那大概这厮只是单纯想献殷勤?
穆振朝道:“那老板是靠贩卖茶叶谋生,许多茶舍茶庄,都是从他家趸货。茶舍却经营的十分随意。”
杨雁回点头,但笑不语。
穆振朝又道:“杨姑娘,不如去那里喝几杯茶?他家的好茶很多。”
杨雁回欣然道:“盛情难却,我随穆公子去一趟便是。何嫂子,咱们去吧。”
何嫂子十分不情愿,坐着一动不动:“姑娘,这传出去了……”
杨雁回打断她道:“你不说我不说,如何就传出去了?何嫂子,去一趟吧。娘不让你带我乱走,其实是怕我遇到歹人,如今有穆公子在,哪里还有歹人敢近前?”
何嫂子只得依了杨雁回的意思,随着穆振朝往他说的茶舍去了。
杨雁回落下帘子,坐回车内。秋吟继续拿手指刮着脸羞她。杨雁回一扬脖子,表示不在意。
待骡车缓缓停下后,杨雁回先掀开帘子看了一看,果然是她猜的那家茶舍。
杨雁回下来后,穆振朝便引着她往里头去了。茶舍里果然十分清静,只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计守着店。
不待那小伙计答话,穆振朝便道:“老房间。拿你们新到的兰香牡丹来。”话毕,又引着杨雁回上二楼去了。
杨雁回提着裙子,踩着楼梯跟上去。秋吟完全不懂得欣赏此地的雅致,只觉这里安静得可怕。她便开始胡思乱想,穆公子为何带小姐来了这么个阴森森的又没人的地方?该不是要……?她要随时保护好小姐呀。唉,原来便是未婚夫婿,也不好独处啊。
进了一处茶室后,小伙计很快送来茶叶,一边又忍不住暗暗往杨雁回那里瞥了好几眼。
穆振朝冷声道:“我来泡茶即可,你自去忙吧。哦,记住,这位是青梅村的杨姑娘,往后可认识了?”
小伙计心知穆振朝是不高兴了,忙灰溜溜退了下去,连个赏钱也不敢讨。
杨雁回忽呵呵笑道:“穆公子好雅兴。我本以为穆公子是个每日里只知练武的勤奋人,不成想,原来穆公子也是每日里泡在茶馆和澡堂啊。”语气凉凉的,嘲讽之意颇浓。
京城中的闲散子弟颇多,日日吃喝嫖赌的不少,但上午喝茶下午泡澡,俗语谓之“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的也不少。
穆振朝属不属于此列,杨雁回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打击穆振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