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怕百年以后,儿女再遭受欺凌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没想着叫女儿和离,大可向族人托孤。即便杨家人跟他庄山和关系再亲近,这时候,也轮不到他向杨家托孤。
可这不是已经为叫女儿和离做打算了么?到那时候,他就算肯托孤,族人也未必肯实心实意照顾一个叫他们蒙羞的女人!
只怕是想来想去,他也就放心杨家了。
想到这些,杨雁回笑得一脸俏皮,道:“庄大伯不愧是里正,也不愧是族长。怪不得将族里和村里的晚辈们都管教得服服帖帖。话说回来,庄大伯以往也时常念叨呢,人家东边的北柳村,西边的留各庄,都有两个秀才,偏咱青梅村只有一个秀才。这可好,到了明年,咱们青梅村就风光了。怪不得庄大伯要提前奖励咱家呀,生生要给咱们提了辈分。”
闵氏简直要给她逗得笑岔了气:“你这丫头,改口到快。”
待不笑了,她又挺了挺腰板,道:“可是咱们庄户人家就是看重这个辈分。长一辈也没什么不好,平白便比别人威风了一些。”
说着,她娘儿两个都乐了,连秋吟也跟着乐起来。主仆三个笑做一团。
待笑够了,杨雁回这才问道:“娘,就这事儿,也值得你们商量半天?”
闵氏这才不笑了,望着女儿,目光深沉,正色道:“这不都是为着你么?”
“为我?”杨雁回想了一想,又笑道,“是怕哪天秀云姐和那文正龙真的过不下去,有个和离过的干姐姐带累我不好找婆……”
杨雁回说到这里,俏脸一红,再不肯往后说了。
闵氏不由笑骂道:“你这丫头还知道害臊?我还真当你什么话都敢说。”
杨雁回将闵氏一支胳膊揽在怀里,也不嫌热,顺势就往她身上腻,小脸贴在闵氏肩头,“娘,我才不找婆家,一直守着你才好。”
闵氏想起昨夜那场争执,便从车厢的座位底下摸出一把蒲扇,一边给女儿轻轻打扇子,一边道:“不过是有个干姐姐和离罢了,也未必会影响你。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你大哥二哥到底是男儿家,只要肯下苦功夫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咱们家也算得上家底殷实,他两个倒是不会有什么。真到那时候,怕是只会苦你一个。是以,你二哥老大不愿意了。倒是鸿儿劝我和你爹,认了这门干亲。”
杨雁回好奇道:“大哥怎么说的?”
闵氏道:“你大哥说了,你庄大伯帮了咱家这么多次,从未开口求过咱们。如今才张了这一次口,咱们便回绝了,他日后定然不会再轻易开口求咱们什么了。就算咱们想在别的事上帮他一把,一来未见得他还有别的麻烦,二来再有下回,咱们也未见得能帮得上他。说不定咱们这次不管,便要做了那知恩不报之人。你大哥还说了,这事会不会影响你们兄妹还两说呢。倘若真有人有什么难听话说,咱们不与那样不讲理的人家结交也就是了。再者说,他是家中长子,定然是要发奋苦读,出人头地。有他护着,便不会叫妹妹吃了亏。”
杨雁回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樱唇微微嘟起:“大哥总是这样儿。他要做好人,却总叫我受累。”
闵氏又岂会看不出,女儿半点没生长子的气。又见她如此娇憨,便忍不住点了点她秀气的鼻梁,“瞧你这样子,永远长不大。”
杨雁回这才展颜笑道:“娘放心,女儿不会怨怪大哥的。我心里清楚得很,若有一天,我要做这样的好人,却叫大哥哥受累,大哥哥也不会有怨言的。”
闵氏闻言大感欣慰,只盼着她们兄妹一生一世都这么和睦亲厚才好。
这时候,车厢外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婶儿!”
竟是杨莺的声音。
杨雁回掀开车窗处的帘子往外一瞧,果见前面不远处跑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小女孩儿。
杨莺穿着淡紫色印白梅的棉布衫裙,梳着双丫髻,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与之前判若两人。她肩头斜挎着个鸦青色棉布缝制的书袋,似是正要上学去呢。
闵氏道:“咱们只顾着说话呢,怕是到了你大伯家门前了。”
闵氏正说着,伙计便知趣的停了车。
杨雁回忙掀了车帘子,纵身直接跳下车。她上前拉过杨莺的手:“小莺,是要去上学堂么?”
杨莺点头道:“是呢。我看到这骡车,便知道是婶儿在里头呢,没想到姐姐也在。”
杨岳如今住的地方也在村郊,只是杨崎家在村西,他们家却在村子东南角上。是以,如今的杨雁回还是头一回看到大伯家呢。
她原本以为,杨岳家定是破败不堪,可没想到这一看,反倒小小惊艳了一把。
因杨岳父子将家底败了个一干二净,是以,杨岳家那三间瓦房、一间烧饭的茅草屋外头,没有砖砌的围墙。只围着几间屋子,修了一大圈半人多高的篱笆墙。
绕着篱笆一周,生着大片蔷薇。如今这浓密的蔷薇枝蔓低低垂到篱笆外头,深深浅浅的蔷薇花一朵压着一朵,开得又繁密又艳丽,生生将这里打扮得好似世外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