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阿娘,她呜哇一声扑到她怀中,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抱着她,好像怕自己一撒手,她便没了似的。
几年来她头一回哭得如此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上辈子的委屈都哭诉出来,分明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此刻却无助得像个孩子。
殷氏听得心痛不已,还当她是伤口疼,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我让人去把大夫叫回来?”
她渐渐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摇头,“不是。”她揉了揉眼睛,一双水眸红通通地,“是我想阿娘了。”
说完仍旧赖在殷氏怀里不出来,她从小就爱撒娇,娇气得要命,受一点点委屈便跑到殷氏跟前诉苦。殷氏是个极疼爱闺女的,凡事都会为她做主,久而久之便娇惯了这身脾气。
是以对于她的依赖,殷氏并未觉得反常,反而十分受用。
她不厌其烦地连唤好几遍“阿娘”,最后实在没辙,殷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骂道:“快别叫了,你哥哥还跪着呢。”
她这才罢休,偏头对上一双乌黑瞳眸。此时陶靖还是个爽朗耿直的少年郎,没有以后的颓唐绝望,是她最喜欢的哥哥。
陶嫤拍了拍床沿,“哥哥起来。”
身穿藏蓝缠枝葡萄纹锦袍的少年一愣,没想到她会如此好说话,少顷才扶着五开光绣墩站起来。盖因跪得时间长了,他膝盖泛疼,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栽去。
陶嫤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臂上伤口撞上金丝楠木床头,疼得倒吸一口气。
两人均是一副狼狈相,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双双失笑。陶嫤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用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哥哥,我不怪你。但是你得答应,以后绝不能抛下我。”
陶靖想到这回就是因为他走得快,没有注意身后情况,才害她摔得如此重,当即没有犹豫地点头,“好!”
空口无凭,陶嫤环顾一圈没找到纸张,索性伸出小指头与他拉钩钩。
再怎么说陶靖都十五岁了,做这举措委实幼稚了些,但见叫叫一脸认真,唯有妥协。
殷氏看得好玩,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瓜,“叫叫才醒,应该多休息一些。我跟你哥哥先回去,傍晚再来看你。”
陶嫤乖巧地点头,目送他们离去,没有多问一句。
若是以前她会疑惑阿爹为何不来看自己,但是现在她清楚得很,此时陶临沅正在陆氏房中。他才跟阿娘大吵一架,便迫不及待地到她房里寻求慰藉了。
陆氏只是个侍妾,婚前是陶临沅的开蒙丫鬟,论地位根本比不上出身国公府的殷岁晴。
不过陶临沅中意她,一颗心都在她心上,便是她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