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天边刚刚涌出一丝光亮,宋献策便翻身起床,草草洗漱后,匆忙带着五个护卫上路,迎接李信的到来。
宋献策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即便一夜没有睡好,依然精神抖擞。早起出发迎接远来的客人,很符合宋献策的办事风格。
他知道李信不是小孩子,既然投奔闯王而来,身前身后事总会考虑周全。但他心中总不免对李信有些担心,担心他刚出虎穴又入魔窟。
李信家族中人的行事,皆是特例独行,只要自己认准的事,总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所以,从朋友的角度,宋献策还是不忘前去叮嘱几句。
李信与兄弟李牟二人,再考取功名之时李信为举人,李牟为进士,却均不在朝中为官,甚至考中之时连榜单都没看上一眼。可见李家兄弟都不是追求功名利禄之人,只想一心为民,慈德天下。
宋献策自然知道李信兄弟的情况,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会前来投靠闯王,一生为贼,只怕他过于自负惹来杀身之祸。
宋献策瘸着双腿走近李信之时,李信眼神之中虽有落寂之色,精神状态却是很好,当下寒暄过后,便拔营起寨朝洛阳行去。
宋献策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面容,在眉清目秀的李信面前亦发显得不堪入目。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白净的俏脸,悲天悯人的忧郁眼神,一眼看去便叫人生出亲近之感。
年轻潇洒的李信,矮小如猴的宋献策,两人两马比肩而行,谈笑风声,似多年不见之故友,滔滔不绝,便论天下之事,立于朗朗乾坤之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红娘子、李牟,前来迎接的刘芳亮,带领一千人马,与两人保持着十几丈的距离,逶迤前行于沟壑之间。
“老兄,闯王可是如路人说的哪般贤德,礼贤下士?”李信生活本就安稳,由于官员与富商们勾结,污蔑自己为贼。
对朝廷失去希望的李信,却因为投靠闯王,无意间将恩爱的夫人汤氏给逼的自尽了。事业与爱情如白云苍狗转身而去,更是对前途感到茫然,心中不免踹踹。
尽管红娘子已不止一次地与他说过闯王的为人,他心中总认为妇人之见还是不够可靠,不禁又再问了出来。
“兄弟说的这点,闯王绝对能够做到,闯王能够在几起几落间,再度将义军组织起来,这番能力与魄力都可以说是‘人中之龙’。都说他没读过书,老兄看来,他不但什么都懂,而且懂的非常多,对时局的分析亦是丝丝入扣,说是征求建议,其中他心中早有想法,并且能最快地做出最优的选择,”宋献策在李信面前没有了哪份自负与傲然之色,严肃地叙述着自己的看法。
“老兄是说闯王并不想以洛阳为本,据守中州之地?”
“至于这事莫要再提了,你亦是一时激动,想的不够全面,这事我们等待时机便可,”宋献策回身看去,旌旗招展之间,士兵们皆是崭新的棉甲,中军大旗赫然为红面镶着黄边的‘闯’字,笑道:“兄弟倒是聪明,不但闯王送来的礼物全用上了,连大旗都做了出来。”
“伯言虽往返于百姓之间,却也明白闯王的用意,不想伯言半路收揽民心。伯言亦不想还没投到闯王帐下,便有功高盖主之嫌,易帜造反更表明伯言投奔之心,”李信笑的很轻松,话说的更轻。
“闯王没有什么用意,不过你思虑很是周全,老哥哥也不用担心了,哈哈哈,”宋献策笑得很开心,伸手捋着山羊胡,眯眼瞧着远方,“做的好,做的好。”
李信沿途之中必然有很多人慕名相投,他能做到保留原有人也的同时,不招收一兵一卒,心中想的便是为李创积攒人气。倘若自己将河南饥民全收至帐下,到时候大家都恭维自己,又怎么能显出闯王的不同,岂不是喧宾夺主。
宋献策明白他的想法,接连说了两遍‘做的好’,也是对他细心如此的赞赏,转而说道:“自古以来,人皆有私心,难免有猜疑之嫌。对于一些事,兄弟你把握好‘度’便好,不要太过冒尖,却也不能叫人小看了咱们兄弟。”
“伯言无意争雄天下,自然心胸坦荡,一心为民请命。只要闯王能做一心想着百姓疾苦,伯言便不会再奢求更多,待到平定天下,伯言与老兄云游四海可好?”
“好啊!正所谓天下起于乱而止于乱,待到功成名就,你我向闯王请命,奉旨游览天下,大好山河美景尽收眼底,岂不快哉!”
“哈哈哈……”
愉悦的笑声响彻山谷,沧桑中隐藏了无尽的欢乐,快意恩仇的洒脱,放荡不羁的情怀。
洛阳城北,五里外高高隆起的丘陵之上,赫然整齐地排列着重重身影,金丝绣就‘闯’字,于风中忽隐忽现,旗面猎猎作响,欢快地奏响了迎宾交响曲。
水蓝衣袍的身影,根根直发瑟瑟而动,倔强地与料峭的春风做着斗争。
清瘦、典雅的身影,白色衣裙风中舞动。
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并肩而立,遥望着黛色环绕的莽莽群山。
李创与高桂英站在最前方,右侧不远处牛金星亦是一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