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蓁做的菜色都是普通的适合老人吃的家常菜,却也都是认真做了的。
老太太一言不发的用餐。
老年人的食量不大,只用了小半碗米饭便搁下了碗。司马蓁也只好跟着放下了筷子。
老太太放下漱口的杯子,恍若不经意的问道:“你的生母据说是突发重病去世的?”
司马蓁闻言一愣,回忆起原主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回答,司马蓁心中叹了一句,答道:“三娘到姨娘榻前服侍的时候,姨娘已经奄奄一息了。”
司马蓁是实话实说,但是老太太会怎么理解这句话,她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闻言微微颔首,给了句淡淡的评价:“你倒是个有心性的。”
这个评价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依着司马蓁分析,多半不是贬义。别的且不说,向老太太这种人,若是对一个人看不上眼,怕是连嫌弃都懒得嫌弃一句吧,根本没有必要多次一举。
“我人老了,这次办了你和以琛的婚事,我就不走了,就在这个地方入土吧……”老太太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
陈以琛的大伯母一时怔住,她是亲眼看着老太太十几年间渐渐放开对一切权利的掌控和眷恋,也看过她一个人估计的坐在阁楼上望着京城的方向,却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丧气话……
听说,人对自己的死亡有一种奇特的预感。心头刹那间的窒息钝痛,令司马蓁忽然清醒的觉着,自己是活着的。
“蓁儿,你随我来。”老太太伸手让侍婢扶她起来。
司马蓁跟着老太太去了偏厅。
偏厅临水,屋内并未放冰,司马蓁进房便觉得有些闷热。
老太太择了临窗的位置坐下,伸手示意司马蓁也坐下。
“窗子打开。”老太太吩咐道。
侍婢欲劝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伸手将隔窗推开,一股凉风顿时扑面而来。司马蓁觉得猛一凉爽。
对于老太太的性子司马蓁也能猜测出一二,遂也不多此一举的去劝阻明知转头对侍婢说道:“取了薄褥来。”
老太太淡淡一笑,看向外面平静的湖面,上面时不时会荡起一圈圈微微的涟漪,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屋内静静的,只有偶尔动作时,衣物摩擦的悉索声。
侍婢把薄褥子拿进来,司马蓁接过来帮老太太盖在膝盖上。
“你们都退下去吧。”老太太道。
侍婢依次退出,门吱呀一声关上。静默了一会,老太太才缓缓道:“你是个不错的孩子。”
司马蓁抬眼,瞧见老太太面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夕阳映照之下,司马蓁忽然觉得分外亲切,也不自觉浮上一抹笑意。
“我这一辈子,看过后宫阴暗的斗争,也看过朝代更迭的惨烈。”老太太的经历远远不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够概括的,她扶持太后从一个才人登上太后之位,伴随老侯爷征战沙场,救老侯爷两次于危难之中,曾经痛失爱人,曾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生的跌宕起伏,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司马蓁面对这样一位女性,心中充满尊敬。
老太太见司马蓁态度尊敬却丝毫不显得卑微,根本不像是她见过的那些庶女般柔柔弱弱,面上的笑意更浓:“你留在以琛身边,不需要改变自己的性子,他自会护你周全。”
司马蓁微微抿唇,难道老太太是想让她老老实实呆在陈以琛的羽翼之下?
“并非让你躲在他身后。”老太太仿佛能看透司马蓁所想,她干枯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杖柄,看着窗外的湖面,“以琛是我教导出来的孩子,为人处世和性子也颇像我。他现在立志要进入官场,走上仕途。这不是一条好路,他越是走下去,便会越觉得这世上污秽,自己也越来越肮脏,所以他需要一个简单的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