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君复的睫毛微微颤动,接着十分艰难地竟然睁开了一条眼缝,眼白处微微泛黄,是病态的迹象。
他感到肢体僵硬,却也努力伸出手,艰难地移到她脸边为她拭去泪花:“你怎么出来了,天还没大亮,霜露寒气重。”他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她扑到他身上用力抱住他:“你为什么会这样?刚刚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咳咳咳……”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的肌肉已经冻僵,想笑却笑不出:“别怕,林大哥怎么会死,死了谁来照顾你呢?别在地上,我们回屋去。”
“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她问。
他没有回答,只道:“先回屋子再说吧。”
他说着,转身缓缓站起,却不由自主回退数步,只觉得头昏目眩,俯身想要将她抱起,可惜试了几次竟无法做到,身上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没有半点力气。胸口内也动荡起来,捂着胸口咳了又咳。
她拉住他的手:“咳咳,哪里还用你抱我,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他只好将她拉起,两个人相互搀扶,蹒跚着走回房间。那一幕,真的就好像两个人一起变老了一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他将她扶回到床上,又拖着病体去熬粥……
鹤儿刚刚到外面吹了吹凉风,头脑竟然清醒了些许,林大哥怎么会睡在外面?如今他自己也病倒了,却还要照料她……
听到外面竹棚下传来他一声接一声的剧烈咳嗽声,猛然间,她想到了什么,他该不是故意把自己弄生病,去看大夫抓药吧!
她想到这只觉得心痛难当,好像千百条小虫在啃噬她的心尖一般。
外面渐渐亮了起来,阳光缕缕透过窗子斜射进来,直刺得她想流眼泪。
他端来了粥,送到他面前:“你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趁热喝了吧。”
她看向粥碗,只见碗中粥汁不停震荡着,他的手在抖!她接过粥碗,用汤勺搅拌着,心里却越发酸楚,没有一点胃口。
他又咳了一阵后道:“你喝完了粥就在家好好休息,我要去集市上抓药。”她依然没有喝粥,只是低着头,但见颗颗闪亮的珍珠落入粥碗之中。
“鹤儿?咳咳,怎么了?”他一时间心慌意乱,他是了解她的,身体上的痛苦却不足以让她哭泣。
“你是不是为了抓药才故意睡在外面的?是不是?”她抬起满是泪花的脸看着她。
“我……”他又咳嗽了起来。面对鹤儿,他不得不实话实说:“不用药,你身体会垮掉的。”
“那你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啊,早知道你会这样,我跟你去集市还不成吗?”她忍不住大哭起来,泪水泗溢,一时间又引得胃中反呕,只是腹中早已空空无物,干呕几下也吐不出来任何。
她心中又尽是懊悔,明明是自己固执,坚决一意孤行,才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懊悔之下更加嚎啕大哭起来。
“林大哥身体好,不碍事的,快别哭了,当心身子要紧。”他哑着嗓子在一旁劝着……
直到她情绪稳定后,勉强劝她喝下了些稀粥,他才出发去集市……
太阳刚刚出来,地面上一层薄薄的青霜渐渐融化,鼻息间白气浓郁,他身上已经穿上了冬衣,却依旧感到浑身寒战,仿佛已是三九时节。
两只脚沉重异常,就像被人灌入了铅水,提起落下都变成了难事,整个人只觉得头重脚轻,步伐也摇晃起来,前日大雨倾盆,低洼处仍旧洼着水,他想躲避却发觉身体失控,有时竟直直蹋了进去。
鞋面染满了泥浆,让他更觉得寒气入体,只好裹紧衣衫尽量加快脚步,只是奇怪今日的路似乎加长了太多,明明走了许多,却依旧望不到边……
鹤儿呆滞地躺在床上,心口一直痛着,仿佛被人钉入了无数了钝头钉。
她见到了这世上最痴傻的人,她不认为自己值得他这般,自古以来,情债难偿,她平白无故就得来了他这些年的付出,而她能回报他什么?——一生的牵累。
痛着痛着,心就变得麻木了,她只觉的身上无力,双眼越发沉重,渐渐地,睡了过去。
“咳咳咳……”一阵来自身体内剧烈的咳嗽将她吵醒,她抬手摸到茶杯,喝了几小口,稍有缓解。
外面的日光并不强烈,微微有些黄晕,她勉强起身下床,扶着墙走出门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他还没有回来。
早上他走时身体摇摇晃晃,脚下发软的样子,莫不是在路上晕倒了,摔伤了走不回来?
她越想越担心,顺手一旁的木棍支撑着身体,虚弱地走向大门。
身子虚透了,寒风吹来,她的身子直随着风倾斜,虽然冷,走了一段身上还是发起了虚汗,被那风一吹,更是难熬。
她只觉得走了很多,可回头一看,竹屋就在身后不远处。转过头来继续走。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个白色的人影,那人影也和她一样,步伐踉跄,走得极慢。
是他!“林大哥——”
白色人影木然抬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