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禄之先行离去,县令察颜阅色间已是满心欢喜,于是手掌三击便宣布了比赛就此结束。
台下议论纷纷,花享楼的头牌姑娘不禁“啧”了一声:“这姑娘是什么来头,还没听说哪家门庭里有这等人物。”身旁众姐妹也同声相和。
不远处湘月楼的头牌听到后接话:“她可不是我们巷子里的人,刚刚听那小厮说,她是城南开一家茶铺的卖茶女,真是没想到啊,枉我们自命清高,却败给了她这个外行人。”
“说她外行的人才是真正的外行,没瞧见她方才的舞技底子,我们才是望尘莫及。唉,真真是可惜了这个大好时机。”说着眼睛飘向了汪大人离开的方向。
那姑娘没能会意:“时机?不就是几百两银子嘛。”
她轻蔑一笑:“头脑简单倒也活得舒坦。县令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举办一场才艺比赛,高阁二楼之上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又是谁?说是才艺比赛,获胜者得来的绝不只是几百两银子那么薄。”
“你是说……”
“说什么都没用了,还不如早早回去,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众人逐渐散去,梅鹤儿随县令去后堂领另一半银子,他们穿过甬路,一路来到后堂。
小厮推开一间门,县令示意她进去。
鹤儿迈步进入后,入目便看到供桌上的一排白花花的银子,它们正冲她咧开嘴笑呢。
鹤儿也微微一笑,这位县令足能把干枝榨出油来,如今他的慷慨总显得有些病态。
三百两只是她的推托之词,没想到他居然应允了,不过是一场歌舞,说是天价也不为过。民脂民膏归于民,她自然不会客气,不过就怕县令何时醒过味来,再来寻她麻烦。
看来,她得“快马加鞭”将大部分银子分散出去,对于街上那些饥肠辘辘的乞丐来说分秒之差都是要命的,同时也能让县令无法换回。
她如此思量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县令,问道:“这些,可归我了?”是你请本姑娘来的,这是事先讲好的条件,她自然不会客气。
看到县令点头,她立即从舞衣内层掏出一个布袋,将银子尽数装了进去。
县令哼笑一声,半赞半讽道:“你倒是‘有备’而来啊!”
他早就知道她,他家的公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整日里念叨着她的名字,幸亏近日他远走探亲,否则今天瞧见了梅鹤儿这般,那傻孩子岂不把心都要掏给人家。
县令不得不承认梅鹤儿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若是年轻几十岁,说不定也会……只是到了这个年纪的他,真心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个贫贱女做拖累。
如今赶紧把她打发到天边去,让那傻孩子死了心才好,而他也很可能由此攀上京官,交了好运,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鹤儿不想理他,怀抱着银子便想家去,转身间忽觉余光中似乎别有天地。
她转头看去,脸上的得意即刻僵住,方才她只顾着注意银子,不曾看到房间里竟还摆有一大桌饭菜,桌旁坐了个干瘦的男人,此时正双眼发直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和她看银子一模一样。
这时,身后县令推着她走向饭桌:“发什么愣,还不快过去!”
她有些惴惴不安,便想拒绝:“我就不在这里用饭了,连吃带拿多不好。”可惜,县令圆滚滚的身子几下就把她推到了桌边,又想按着她坐下。
她甩开县令的手:“好了,我坐下就是了。”她没办法,只好在与那人隔一个椅子不安地坐了下来。
鹤儿偷看那人一眼,发现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数她有几根头发,然而双眼却隐隐泛着邪光。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关上,声音虽不大,却震得她心头一颤。放佛那是一扇地狱之门,断绝了她与人间一切美好的联系。她立刻回头看去,发现县令已经在门外了。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四周陡然间变得安静异常,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鹤儿一颗心忐忑难安,呼吸也不可抑制的急促起来,她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只觉得自己像片被秋风中吹离了枝头的落叶一般,无依无靠,任人摆布,那不好的预感一浪高似一浪地向她拍来……
她只觉得怀中硬邦邦的银子越发烫人起来,烫的她不得不放手。于是她把银子放在圆桌上向他推过去,意在表明这银子我不要了,喜欢的话布袋也可以给你,放我走吧!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反应,鹤儿心中一动,看来他得先发制人才行,于是起身便向房门跑去。
刚跑了一半,身后的汪禄之终于有了反应,伸出一只手道:“姑娘请留步。”他对她倒是十分客气。
鹤儿真的没有继续跑路,不是不想,而是她看到了门外有两个魁梧的身影,立于左右,甚至有种关门打狗的架势。
她的心直直的沉了下去,原来这个人想对她……唉,真不要脸,一把年纪了……
她早该想到的,县令什么时候做过好人,那白银只是诱饵,专钓愿者上钩之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