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蜡法的弊端只是一个方面。在一些古法中,个中高手更愿意用翻砂法出铜胚,还因为这相当于是个毛胚,本来就得再全面加工。采用精湛的打磨技术和刀工,还有高明的做锈做旧技术来完成和真品完全一致的效果。
这里面,就有个施展空间的问题,高手总是有几分“怪癖”的。
出型,打磨,刻出纹饰甚至是残缺之后,接下来的,自然就是做锈做旧了。
古法做锈做旧,自然和现在的化学手法不一样,更为自然,而且也要细腻得多,所以迷惑性自然比现代仿品要高得多。
只要方向正确,功夫是没有白费的。
首先,是做“脚色”。就是一层底色。现在很多新仿,铜锈和古斑浮于表面,没有“根”,这个“脚色”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据说是用新汲的井水调泥矾浸泡器物,得泡十天八天的再拿出来,然后用炭火烘烤。烤了再浸,如此三遍。
等干透之后,用卤砂、胆矾、寒水石、硼砂等药物磨成粉,用盐水浸泡,然后用毛笔蘸着刷,过两天再洗掉,干了再刷一遍。根据效果决定刷的遍数。
这道工序,是为了调制色彩,古铜器的颜色和新铜器当然不一样。这个过程要仔细观察,随时调整,以便色彩更真,更自然。
调好颜色之后,就要进土坑了!
挖坑,烧热,把醋泼进坑里,把器物放进去,用醋糟盖上,埋好。过几天取出来。这是为了形成古铜器上的斑驳的年份感。
而后,就是做锈了,不同颜色的锈,有不同的办法,但基本都要用到明乳香。
明乳香有股子生涩的味道,为了去除这股子味道,讲究的会用咀嚼的办法来解决。然后用白蜡和明乳香调和,抹在铜器表面,再修饰加固。
如果想要深一点儿的偏青的锈色,就加入青料,如果要鲜亮一点儿,绿一些,就加入绿料。要想做红锈,就加入朱砂。想做水银锈,就用水银砂锡,工艺也更复杂一点儿。
这样做成之后,有个问题,虽然明乳香粘性很强,但时间久了,“锈”还是容易脱落,就再埋在卤碱地里埋上一年半载,进一步固化,也会更有“韵味”。
唐易只是根据看过的资料,简单介绍了一下,因为古法太繁琐了。大体算一下,作伪一件青铜器,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要想更精细,花费时间自然更长。
当然了,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耗费这么长的时间,一般都是做重器,而且非常难以辨识。
支雄手上的这件青铜鼎,肯定是做成之后,虽然经过流转,但是没有再入过土,或者可能只有过极短时间的入土又被挖取。所以,加上这么多年的自然氧化和欣赏乃至上手,又多了一层皮壳,就更不容易辨识了!
故而,饶是他算个老手,也没看出来!
其实,这明乳香的气味,经过这么多年,即便还有残留,那也不是人的鼻子能闻出来的。唐易是从锈色上判断有问题,而且又微微带着点儿真品没有的“药”味儿,加上知道这种古法,才这么说的。
而支雄经手这件青铜鼎,第二天闻到手上的药味儿,并不完全是明乳香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做旧本身就加了各种药物原料,可能历经这么多年,单闻青铜鼎已经闻不出来,但是他对自己的手的感觉太熟悉了,过手残留挥发,第二天才可能闻到淡淡气味儿,但是也淡到他当时根本不会多想。
支雄听完唐易说的,“哎呀,唐先生,我算是彻底服了,你这个眼力和学识,让我觉得老头子我白活了这么多年!”
“老爷子您太客气!我这都是多看过几本老书,纸上谈兵而已。”唐易连连摆手,顿了顿,复又问道,“对了,您现在在古玩市场摆摊,家里人呢?”
支雄喝了一口茶,“老伴十年前走了,我也一直没有续弦。我有个女儿,在意大利定居了,一直让我也去定居,但是意大利哪有长安这么多古玩?哪有古城墙?哪有华夏的历史?哪有地道的羊肉泡馍可吃?我的店铺没了,我也没告诉她。现在算是我一个人,而且也不算彻底破产,还有点儿底子,这日子,凑合也能过!”
“来来来,说了,这么多,这菜都上齐了,动筷可不多!”刁钦三此时插了一句,招呼道。
支雄却摆手道,“吃饭之前,先说好了,这东西我说了三万卖给唐先生,就不改了。也算是件好东西,唐先生你先拿走就行,钱也不用着急!我看出来了,你是个重义重信的人!”
唐易想了想,递给支雄一支烟,“老爷子,东西不忙说。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支雄接了烟,“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但我对你很是佩服,所以也不来虚的。我都不客气赚你一万块钱了,你还客气什么?”
唐易看了一眼刁钦三,刁钦三已然明白了唐易想说什么,立即开口道,“唐总这是要为我助力,还是我来说吧!”
文佳笑道,“这件青铜鼎看来还是要摆在店里卖啊!”
唐易一看,干脆就冲刁钦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