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觉,等待着二叔的消息,”赵梅对王建胜说,“可是,不止是二叔,连大根爷和我爸那一队人也都没有回来。天亮的时候,很多人都望着凤凰山的方向,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建胜想了想,问赵梅。他见过赵梅的父母,那是一对干瘦的老人,身上却有一种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的气质;他见赵梅的父母是在那件事发生了很久之后,既然赵梅的父母安好,说明那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他们是在中午回来的,他们看起来都很累,一进村口,就躺在了地上。只有三个人没有倒下,这三个人是我爸,大根爷,还有二叔。”赵梅讲述着,“大根爷是里面年纪最大的人,他也是精力最旺盛的那个。他和我爸搀着二叔,二叔身上湿漉漉的,好像是刚被雨淋过一样。这些人回来之后,都没有说过在凤凰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建胜意识到,赵梅的故事似乎就要讲完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听到自己要听的,那就是赵小英发作的原因。赵梅的故事里存在着很多的疑点,而这些疑点又不是单单靠猜测就能解决的,赵梅的故事因此并没有解决问题,而是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比如说,赵小英口中的那个三叔,和她的发作有关系吗?王建胜觉得一定有着不小的关联。还有那个神秘的P,在这个故事中甚至都没有登场,王建胜有点怀疑赵梅讲述这个故事的目的了。
赵梅却自顾自地继续讲述:“从那天之后,我就很好奇,二叔究竟被喜神带到了哪里。二叔回来之后,就在床上养了几天,他身上没有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二婶一直费尽心思照顾二叔,他们的感情也是在那一段时间变好的。二婶一直照顾二叔,就没有时间管小英了,小英大部分时间都在我们家吃饭。慢慢地,我觉得小英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赵小英的第一个变化,就是她变得沉默寡言,但不是那种自闭的症状,而是一种不愿意和人分享想法的沉默。她大多数的状态就是在思考,有时候会因为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赵小英给人的感觉,反而像是更加开朗了------但开朗的程度似乎有些过分了,她的开朗只针对自己,有时候赵梅问她话,她都似乎没有心思去回答。
“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赵小英的第二个变化,是她和赵梅疏远了很多。似乎她觉得自己和赵梅有些事情实在无法达成共识,倒不如拉开距离------赵梅感觉,这种疏远,正是来自于那个不存在的三叔。赵小英说自己有一个三叔,这种事情赵梅很难相信,当一个人认定一件事,而另外一个人总是持相反观点的时候,这两个人难免会产生隔阂。
这点隔阂现在依旧存在,王建胜早就注意到了这对姐妹之间的问题。赵梅从某种程度上害怕着赵小英,而赵小英从来不和赵梅亲近,这种关系,或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延续到现在的。
似乎从喜神出现的一刹那,任何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连二叔也表现得有些不对劲------他从来不谈自己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凤凰山上,赵梅一直想要知道的,就是二叔被喜神弄到凤凰山的过程,这个过程或许能够解释大根爷为何认定二叔就在凤凰山上。但赵梅的愿望落空了,不止二叔闭口不提这件事,连那天上过凤凰山的人,都从来不提及这件事。
在这个暑假结束之前,赵梅似乎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寻答案了。不过,她听说了一件事,凤凰山的旅游工程又要开始了,不过,山上的喜神庙并不符合大众的信仰方向,所以上面的官员决定,重建凤凰山的时候,喜神庙就要被拆掉了。赵梅无法不把喜神庙拆掉的事情和二叔那天的失踪联系到一起。喜神庙是当地的文化特征,是一种古老的信仰模式,它应该会是吸引游客的最重要的存在-----关于这点,上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那个有关信仰的拆除理由也太憋足了一点。想到那天父亲说那个借宿者的样子和山上庙里的一尊菩萨很像,赵梅就觉得在暑假结束前上去看看,两者到底相像到什么地步。
赵梅是在暑假结束前的一个星期上去的,在此之前,她已经结束了纺织厂的工作,开始做返校的准备。也正是返校前和离开纺织厂后的这段空挡期,让赵梅想要去凤凰山上看看。和赵梅一起上山的,是赵小英。
王建胜听到这里,就感到了奇怪,他觉得,赵梅是不应该带着赵小英上山的。如果赵梅上山前告诉赵小英目的地,赵小英是不会跟她一起去的,因为赵小英曾经看过喜神的真面目,她当时吓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愿意再见他一次?而假如赵梅没有告诉赵小英上山的真实目的,赵梅就是再一次欺骗了赵小英------在刚刚发生那些怪事之后,赵梅还会骗赵小英吗?
所以,王建胜忍不住问:“小英真的跟你上山了?”
听到这个问题,赵梅首先愣了愣,然后,她的脸色就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一口认定那天赵小英的确和自己上山了。王建胜也只好相信了赵梅的话,毕竟,赵梅根本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