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蛇毒后,我被信翁带出了水塔,趁天黑,他划着小船把我送带上了一艘画舫。迷迷糊糊发现画舫停在一片红色的水光中,约莫有三层之高,犹如一条巨大的木龙,雄伟高耸,铁皮包身,宛如海上的商船。在这水市里,居然有这个个庞然大物。身悬着各色灯笼,流光溢彩,如同幻境。
船慢慢靠近了,我终于看见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写着“水楼仰月”,竟是闻名江南的美人窟——仰月楼。
蛇的毒性极大,胸闷难受,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人躺在一张木床上,枕着一个硬邦邦的石枕,坐起身子,感觉屋室清冷肃气,黑洞洞的,像是被锁在什么地窖里。我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倒是浑身清爽,感觉到体内已经没有毒气了。
忽然,身体不由晃了晃,连带着屋子也晃动了,“还在画舫上?”我心想着,又听见了周围的水声,觉得这里应该是仰月楼的船舱,怪不得连窗户也没有,只一盏破灯呜咽呜咽的。
“哎——有人没”我冲着顶上叫,“放我出去——”
一声没有回应,我再叫了一声。不会儿,顶上的天窗突然咿呀开了,抖落一层灰,上边架下来一把梯子,有个丫头片子小心着爬了下来。
“嘿,要怎么着我,把我困在这里?”我嚷嚷着。
丫头片子也不理人,黑暗里走得倒快,我见她满脸阴寒,扑了层白霜一般,总觉得这人古怪。她小心地把一根铜丝放在一只木箱子上。我一见那铜丝和木箱上锈迹斑斑的锁孔,就知道她想让我开锁。我料想也没有大不了的,过去拿起铜丝,往锁孔里一捣鼓,没两下就触动机关,把锁给解开了。
丫头片子顿了顿,我看她一眼,又搁下铜丝,直接把木箱子打开了。
“我的奶奶哦,里头还有个箱子,不会是套箱吧!”我叹道,想引起丫头片子的注意,可她还是不说话,是个哑巴不?
再看看眼前的这箱子,是拿密码锁锁住的,锁身由五个铜环组成,上面各刻有十个文字,也就是可以组成十万种答案,若不晓得密码,需得凑上几天几夜。我扭动铜环,凑近耳洞,静听里面那如同蝇足慢步般轻妙的响动,一点点扭转铜环。这是极其细腻的工作,我正认真地开锁,丫头片子也迎过来,偶尔凑上前听一听。
我看丫头片子那着急样,干脆对她一招手,让她利利索索过来,可她还是矜持着,不动声色。我继续转动密码锁,啪的一下就把密码锁给打开了,丫头片子突然震了震,这锁弹开时声音极小,可她却吓着似的。我没理她,立即掀开了盒盖,乖乖,里头还有一只木盒。而且那木盒上头的锁我认识,居然是枚蛊锁。
前面两枚是小意思,这蛊锁才是有来头的。自从我爹去世后,几乎没人会制作蛊锁了,瞧这枚蛊锁的模样,竟像是出自陆园的。
有的蛊锁,是在锁芯里藏上药石,蛊虫闻到药石的味道后,会由锁孔爬入,吃掉药石后,这枚锁就会自动打开。有的蛊锁,则在锁芯处设下“迷宫”,再高明的解锁匠,也无法用铜丝走出“迷宫”,只有将最聪明的细长条蛊虫塞入锁孔,封死入口。那蛊虫便只得想尽办法,走出迷宫阵,咬断里面的细丝后,才能把锁打开,得救还生。
眼前的蛊锁,则是在里头藏药石的一类。我手头没有蛊虫,于是看看那丫头片子,“哎”了声。
那丫头片子倒明白我的意思,从袖口拿出一个极细的竹罐递给过来,我接过罐子,拔开塞子,一条蜈蚣似的多足虫发了疯似的逃了出来,哧溜钻到了锁孔里。
片刻功夫,锁孔里流出了一摊子血,估摸多足虫吃了药石后,已经被毒死了。而同时,木盒子也自动缓缓弹开了,里头的东西终于曝露在眼前,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盒子。
盒子并没有锁孔,我拿起来瞧了瞧,这才有些毛骨悚然。细看下,这盒子由许多条块组成,可以扭动变化,想来这盒子本身就是一枚锁。这让我想到了鲁班盒,鲁班盒乃天下最机巧的物件,而手头的这只盒子巧妙至极,让人无从下手,所以我推测,这便是陆园丢失的鲁班盒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哟,鲁班盒,谁爱解谁解去,我可没法子。关着我也没用,不如直接劈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