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的水被高热驱散声中,一道惊雷划过,将略显灰暗的天色映得惨白,豆大的雨点哗哗坠下,在灰尘中拍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洼。
雨水在灰烬中翻滚着,一个坑洼连着另一个坑洼,遍布整个小镇的万千坑洼最终变成泥泞般的浊流,在一个人工开挖的低洼水塘中汇成池子黑水。
还未燃尽的木材也被这苍天降下的悲悯熄灭,白雾氤氲飘起,仿佛枉死的灵魂得到了超度一般,往生天界去了。
在这只留下残垣断壁的小镇中,一名穿着一条在臀后留着狐尾的火红狐皮短裤,胸前狐皮围胸都被雨水打湿的小女孩正光着她那双白皙的小脚丫在污水中淌过,怀中还抱着一堆或是焦黄,或是灰白,或是乌黑的骨头。
将这些拾来的零散骨头放入一个催发真元,一掌掌拍在地上震开一层层土后形成的十余米深,一丈见方,两旁全是散落堆土,底部能听到落雨拍打在水面形成的哒哒声的坑洞中,落馨擦了一下额,也不知是擦汗还是擦去流过眼角的雨水。
“虽然因为醉酒的关系,我并不记得……”看向身后堆放着的数以千百计,或大或小的骷髅头骨,落馨声音之中是愧疚与深深的自责。
“但我知道,你们是死在我的手中……死在落钺的手中……”在拾取尸骨时候,落馨已经发现,这数以千计的尸骨中,除了一些完全被倾塌的木瓦压碎者,就仅仅只有那明显是婴儿的稚嫩骨骼上,没有胸膛肋骨被洞穿的痕迹了……
那被洞穿的痕迹比落馨的手略大,却比成人略小一些而且皆是右手所致。那是男儿身时候的落钺,失去了左手的落钺的手段。那两具婴儿尸骨上没有伤痕,这让落馨的心中好受了些……
“至少我还不是一个完全泯灭人性,连无辜婴儿都下得了手的刽子手……”
在落馨根据倒伏的尸骨,以及在醉生酒楼外百米处发现了兆拓倒伏在地,回首望向醉生酒楼方向姿势,落馨大约还原出了昨夜的情形。
酒醉的自己被兰华岚抱入卧房,这时却到了子时,落馨变回了落钺。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兰华岚自然不能放过,被酒醉的落钺杀死,而惨叫声却惊动了醉生酒楼内的大量人士,包括猖罗在内尽皆赶来。
随后自然是秘密暴露的落钺为了灭口,随后大肆杀戮,但随着第一人被杀得胆寒,竟然破门而逃后,不少残存的江湖客都分散逃离。而这便是小镇迎来灭绝的开始……
当最后一个能辨认落钺身份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赵国边境小镇,存活的唯有两个襁褓中的婴儿。
虽然没有死在落钺那一只恶魔般的右手中,但也夭折在了随后的大火内,不过也总好过孤苦伶仃长大后将要面对的不确定是否灰暗的未来……毕竟比起落钺那三年时候的遭遇,他们算是幸运的了……
“那火,恐怕也是我放的吧……”
满心愧疚地将一个个骷髅头骨在那简易的千人墓穴中摆放整齐,这次却不再用内力,而是用那双纤细娇小的手,一捧一捧的将土覆上,或许这样才能让她心底的愧疚减轻一些吧。
落馨的猜测对了大半,小镇的居民的确是死在男儿身的落钺手中,只不过动手的却并非是落钺或者说落馨,而是他\/她心底隐藏了许久的人格——那个自称落怨的人格。
落钺并非没有杀过人,但那黑暗过去时候的杀戮,就算手段再残忍,也能以自己是被人逼迫,也能以自己是为了妹妹落玥不受到其他伤害作为理由为自己开脱,所以他杀得心安理得,他杀得毫无愧疚,甚至他潜意识的认为自己也是受害者,杀意不是来源于他,虽然他是行动者,但在他的认知中,他只是真正的加害者手中的刀,而刀本身是无罪的。
但现在,他不能再为自己寻找借口,不能再为自己开脱,就算是以酒后疯癫这个理由也不行!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一如当初,选择了背负!当初他背负的是妹妹的幸福,为了妹妹落玥的幸福与安宁,他不惜一切,而现在他背负的是屠戮无辜的罪恶!背负着这罪恶为的是心中的安宁……
淋着雨,让雨点如同泪水般划过脸颊,落馨为这埋葬了整座小镇居民的墓穴培上最后一捧混着磨破的纤手流出的鲜血的泥土,随后运起真元搬来一块一丈高的石碑,并指成剑雕刻着。
当最后一字在石碑上刻下,落落馨闭上眼,轻声喃呢着:“若是有轮回,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仇恨转生到一个好去处,别再遇到我这般的恶人。落钺在这里祝福你们……”
随后又幽然道:“虽是我杀了你们,但你们知晓了我之隐秘,所以不得不死!若非此番回来,恐怕连我自己也不知晓醉后之事,也只能让你等尸骨无人收敛,落得个野犬欺凌下场。现在你等入土为安,我已问心无愧!不需要你们原谅,若真怨我落钺,不愿放下仇恨,尽管化作厉鬼前来索命!我落钺不惧再杀一次!”
说罢睁开眼,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座字迹似蕴含着无尽悔恨与无限祝福的复杂情绪的石碑在诉说着这小镇经过的悲戚……
那石碑上没有墓志铭,也没有留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