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游历,总有异国风光之感。回来月余,忆起的却总是清国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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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夜漫漫。一夜征人尽望乡。
今晚夜空清澈明净,然而星光却总是微弱暗淡,若隐若现。
万籁俱寂,但岳冬的账房内却是“嚓嚓”的水声和摩擦声响个不停,让勇兵们难以入睡。
“你小子明天洗不行吗?偏要这时候洗?今天的活儿多累人哪!”方脸懒懒地转过身,懒懒地说着。
“对!”旁边躺着的老陈也抗议道:“这么吵叫人怎么睡呢?”
狭小的帐棚里住了岳冬一棚共十个人。此刻除了岳冬所有人都睡了,密密麻麻的躺在地上,无处插足,而岳冬则蹲在一个角落在地上洗他的布袋。棚内阴暗,只依靠外边射进来的火光照明。
方脸老陈说完后,岳冬始终没有回话,照样仔细地清洗他父亲唯一给他的遗物。
“哎,”小李子笑道:“他那个布袋呀,大热天的还跟在身上,不是赤着上身他也不放下,我早就嗅到有味儿了。现在他肯洗,就让他洗个干净呗!”其说起话来就犹如邻家教子的妇人。
粗声粗气的老严打了个哈欠,跟着唱和:“对,我也嗅到!快洗!洗完睡觉!”
这时黑子插话说:“论臭,咋比得上你们的汗衣臭?”
小李子甚是不满:“我的汗衣可是每天洗哪!臭是他们的汗衣臭!”然后扭头温柔道:“岳冬呀,我也不是针对你的布袋,他们的汗衣呀,可比你的布袋臭多了!”
方脸接过话说:“其实你也不用整天带着吧?多碍事呢!放在这里也不是挺好的吗?谁偷你的呢?”
“老方,”黑子揶揄道:“你儿子的手印也不是从不离身吗?我叫你放在这儿行吗?”
“你小子……”方脸稍微提起精神:“我的手印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就一张纸嘛!”
“这不是一张纸两张纸的问题。放不下的,就放不下嘛!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啊!”然后仰头跟头顶对着的三儿说:“三儿!我硬把你娘给你的玉佩放这儿行吗?”
三儿像是真怕黑子会这样干,急忙道:“可不行呢!”
的确,自前几天目睹叶志超的芦榆防军怎么“凯旋而归”后,大伙都在担心自己究竟有没有命回去见自己的亲人,而心情稍微舒坦的岳冬自然又再与忧郁为伴。而奉军里除了左宝贵、杨建胜和慕奇等人外,就只有黑子和三儿知道岳冬在出征前是找到其父亲的,且随即就经历了丧父之痛。所以,黑子三儿每逢听见老兵们提起岳冬的布袋都会立刻帮腔,或说说别的,免得岳冬再次陷入伤痛。
何况,岳冬的那个布袋,代表的,又何止其父亲一人?
“对对对!你对!我睡觉!”方脸堵起了耳朵,转过身又去睡了。
然而老陈还是说:“说来也奇怪,那布袋本来是个男的,怎么现在变成个女的呢?”
“你还说哪?”黑子嚷道:“我说你老娘好不?”他在新兵中是最敢和老兵们顶嘴的一个。
“嘿!”老陈动气道:“好好的说我老娘干嘛呢?我不就是好奇嘛!”
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静得连夜蛙的叫声也听见,但静得有点奇怪,因为连本来应有的水声和擦衣服声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