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宝贵在平壤大街走着,眉宇间的忧色始终挥之不去,思绪始终停留在刚才和薛云开的舌战上。毕竟,他下了死令的催赶一众将士千辛万苦地赶来,期间不少兵丁倒下,就是为了和日军争夺平壤汉城间的要隘,但没想到薛云开等却是如此的消极短视,只愿龟缩平壤!
好不容易回到奉军营地。时已是旁晚,营地里已点起来营火。进了门没几步,多禄和马占鳌便迎了上来,然而还未开口,左宝贵便东张西望,急着问:“德凤在哪儿?”
马占鳌应道:“在屋里。”
左宝贵应了声,急步往西北角的府邸走去,也没看两人。
“军门,”马占鳌脸带喜色道:“中堂答应给毛瑟五百杆,子十万了!”
“啥时候到?”左宝贵没有停下步,也没什么喜色。
“已电旅顺龚鲁翁交解义州。”马占鳌见状,脸上的喜色也沉下来。
“电催!”
“是!”
“有说炮位之事吗?”
“没提……再问吗?”
“还用说吗?”
“是……”马占鳌转身欲走,却被多禄喊住。
多禄跟左宝贵说:“洋枪问一千试试看?”
左宝贵没有停下,摊开五指说:“有五百已经不错了,再要的话炮就要不成了!”
“枪不要,子可以多要!”
左宝贵终于停下,想了想,抖了抖竖起的两根指头:“跟盛观察说,子十万太少,看能不能有二十万!”
“是!”马占鳌正欲再动身,只听得左宝贵又道:“还有……”略略一停,脸色变得更为凝重:“你马上拟电盛观察,说,屡有倭人北上平壤之信,而前敌各军到平者已近万人,故应先发制人,扼据形胜,若迁延不进,坐失事机,彼汉城之守亦固,往后剿办就更为辣手……”说到这里马占鳌的额头开始冒汗,不停地翻眼皮子,全神贯注的记住左宝贵的命令。
迟疑片刻,左宝贵继续道:“还有……要剿办得力,平壤亟需一总统以饬令各军……闻傅相盼将甚切,也深知薛京雄、马达三、丰厚斋皆堪大任,但若我左冠亭敢力请,问他肯援引否!”
不单马占鳌和多禄,其余众人皆有点诧异地看着他们的左军门。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薛云开、马凯清、丰升阿,以及尚在北上的叶志超当中,以叶志超的官阶最高,论战功的话,则叶、薛、马、左都不相上下,而丰升阿则有着旗人得天独厚的身份,左军门的优势,可能就是长年驻守边关,加上年纪最大了。加上左军门一向都给人谦逊礼让之感,故现在听见他欲自荐当平壤总统,无不报以诧异的神色。
不过最让人诧异的还是,李鸿章哪会让自己的淮军给非淮军的左宝贵统率?故左宝贵也不过寄望他能念着自己好歹也是淮系出身,但求碰碰运气而已。而大伙也知道,左宝贵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
“去吧!”左宝贵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是!”马占鳌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急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