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屡有倭人北上之信,但目下他们的主力应该还在汉城,另外龙山、临津、朔宁三处则各有倭兵约两千。”薛云开对于刚才受辱始终是深深不忿。
说到军务,马凯清也不计前嫌说:“他们应该是等元山之兵。”其说的是日军七月初在朝鲜东岸的元山港登陆的部队,左宝贵在赴平壤途中也得知此消息。
“目下汉城到底有多少倭兵?”左宝贵也开始忘了刚才和马凯清的龃龉,一副精神都放在当前中日对峙的形势上。
“汉城的电报已断,而龙山、临津、朔宁为南下汉城要道,咱们的探弁过不去,所以不知道汉城的虚实。还有,平壤汉城间也有他们的游兵散勇……”说到这儿马凯清脸色一沉:“咱们派出去十多队的探弁,能回来的连一半也没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所以知道这些已经不易了!”
薛云开也眉头轻皱,边吃菜边说:“中堂很早说过,倭人兵力应该在几千到一万之间,但那是在倭人增兵釜山以前。增兵以后,我只听盛观察提过,谓叶军门说在成欢与倭人开仗时有万六千人,还未算釜山的兵……此数虽有夸大之嫌,但元山起码也有数千人,所以……咱们估计,倭人在朝鲜应最少有两万之众。”
左宝贵自言自语道:“幸亏元山之兵正南下汉城。”
马凯清喝一口酒说:“元山往平壤的路很难走,翻山涉水,走到这儿肯定人困马乏。”
“那,他们会不会冒险直接从大同江口登岸呢?之前听说那里有倭船出没。”
马凯清给薛云开斟酒说:“那应该是虚张声势。那里没有象样的港口,登岸一定要大量驳船,那里船不多,勉强为之只让咱们和北洋水师有机可乘,何况沿着朝鲜西岸的江口都有咱们的探弁。”
“你说他们的主力还在汉城,这是几天前的消息?”
“消息是探弁回黄州拍的电报,电报是三天前拍的,从前方到黄州用了两三天,所以现在说的已经是约四五天前的情况了。”
“元山有咱们的探弁吗?”
“早就派去了,不然怎么知道倭人南下呢?”薛云开应道。
左宝贵眼睛转了转,仍然没有释怀,喝了口茶,手捋胡子说:“咱们现在在黄州有多少人?”
薛云开边嚼边道:“半个哨……”
“半个哨?!”左宝贵瞪大眼睛道:“黄州为平壤与汉城间的重镇,怎么只有半个哨?”
“这么大的平壤,目下还不足万人,后路也要处处留人,还有多少人可以调动呢?咱们还要加紧巩固平壤的防务哪!”薛云开开始不耐烦,僵硬的笑容也早就消失,声音也更为低沉,毕竟他今天只道和两人喝喝酒,“轻松轻松”而已,没想到左宝贵就是不想让自己轻松。
“趁倭人还未增兵,我想,咱们应该赶紧南下。”
左宝贵轻轻的一句,房间里马上变得寂静,薛云开夹菜的手也停在半空,连咀嚼的声音也没了。马凯清也怔了怔,脸侧向左宝贵,正提起酒杯的手也缓缓放下。
沉静半晌,薛云开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嗤笑道:“如此兵单,怎能还分兵汉城?”
然而左宝贵还是一脸严肃:“兵是不多,去不去汉城也可以再斟酌,但关键是,和倭人一样,先据守四周之险,使对方不能裕如赴平,咱后路的援兵就能相机前进。”
左宝贵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薛云开慢慢地敛起那“笑容”,坐直了腰,脸色又冷起来,吁了口气,凝思片刻,眼睛斜着桌子上的杯子说:“平壤与汉城相距千余里,要是南下,必定难以通气,且容易被倭人从中拦截,或绕过咱们出击之师直取平壤。若处处留兵,咱前方和平壤之兵就更少了。”
左宝贵反驳道:“现在不是他们北上就是咱们南下,谁没有通气之虞?谁不怕被对方从中拦截或?何况中朝一衣带水,咱们后方援兵陆续继至,反观他们隔海而来,背水而战,比咱们还艰难,随带粮食也必定不多,为何人家还能锐意北上,而我等却龟缩不前呢?”
“说起粮食……”本来一时也想不到如何反驳,但最后听见“粮食”,就马上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