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岳冬终于醒来。环顾四周,再不是那间亲切温暖的小木屋,而是一间西式病房。
是司督阁的小医院。
爹,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弟弟,也不在了。究竟,这是不是一场梦?
岳冬感到一人正趴在自己床边,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兰!
心兰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见终于岳冬醒来,忙将他一抱入怀。
岳冬多少年都想将心兰一抱入怀,但现在被她抱着,却没有半点欣喜。毕竟,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小木屋那里。
“对不起……”兰儿呜咽地说。
“干嘛了?”岳冬终于回过神来,缓缓地提起手,搂着她。
“是我……是我差点把你害死了……”心兰这多个月来的自责,一下子和泪水一起倾泻而出。
岳冬淡然地笑了笑:“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然而心兰的哭声还是没有止住:“……爹说你死了……我真的以为……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我死了?”岳冬扶着心兰的臂膀,皱眉看着她。
“……他想把我嫁给苏明亮……但我宁死也没有答应……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岳冬再没做声,只是出神地看着心兰。
他当然猜到,自己快要去朝鲜,若将兰儿许配给自己,若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兰儿可就成了寡妇了。而苏明亮才貌出众,且会经营生意,确实比自己稳重可靠,兰儿嫁给他,左叔叔自然安心,还未说自己是朝廷钦犯的儿子,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兰儿……然而兰儿誓死不嫁,可又是左叔叔故意安排自己进去韩家屯的……这……他是让想自己和父亲团聚,还是……
想到此,岳冬不禁打了个寒噤。他不单为此想法而心寒,也为自己为何会觉得一个养活了自己十年的恩人有此想法而心寒。但他深知,心兰可是左宝贵的命根子,他为了心兰可以牺牲任何东西,而这当然包括自己……
“干嘛了你?”心兰察觉到岳冬神色有异。
岳冬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边下床边着急的说:“我要找左叔叔……我要找左叔叔去!”
“他一大早就被裕帅召去了韩家屯了!”
“韩家屯?!”岳冬停住,惊异地看着心兰。
“听说……是去劝降……”心兰似乎也被岳冬这反应所吓着。
岳冬的目光了离开心兰,双目放空,脸色一下子也苍白起来,他仿佛感到,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即张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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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层欲压下来,像是要把地上所有人闷死。
韩家屯里。
左宝贵看了看头顶上的乌云,心情更是压抑。
左宝贵正和几个他的亲兵骑着马,缓缓地沿着韩家屯的大道往山寨走去。
两旁跪着的尽是有气没力的百姓。但见有官兵来都张开灯笼般大的眼睛,仰着头看着,又看着马匹,咽着不停分泌的唾液,仿佛那就是食物。
左宝贵受不了他们这眼神,自己下了马,又命部下下马。
此时一个村民实在忍不住,奋起冲上前一刀插进其中一匹马的脖子,用力一拉,鲜血顿时四溅。
“你干什么?!”那亲兵震惊,见那人又再举起刀,马上上前阻止那人。
那马受了重创,正想奋力逃跑,但四周上百个村民顿时蜂拥而上,纷纷拿出早已收藏好的利器争相割那匹马的肉。那马不用片刻便倒了下去。
混乱中其他马匹争相逃脱,但终被其他人捕杀,下场也是一样。
左宝贵一行人从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抽身。
看着人们都疯了似的在分马肉,内脏也不放过,分到的都鲜血淋漓,急急忙忙的离去,久经沙场的左宝贵也难掩惊恐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