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丽人,一个小姐,一个丫头。范昭看得一愣,原来,那位小姐极似施咏荷,那位丫头极似清浅。范昭喃喃自语:“我不是眼花了吧,怎么在大清朝遇到了她们?”秋儿一瞧范昭神色恍惚,噗哧一笑,道:“少爷,你瞧美女瞧花眼了。”范昭醒悟过来,尴尬一笑,心想:“我的事,你不明白的。”
丫头喊道:“喂,哪里来的小顽童,怎么对出家人无礼?”
大男孩双手叉腰,气鼓鼓道:“哪里来的大姑娘,敢管小爷的事?小爷瞧这个臭道士不顺眼,不但要骂他,还要揍他,怎地?!”说完,大男孩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扔在一觉道长的额头上,立时砸出鲜血。
丫头又气又急,从桥上跑下来,问:“你是哪家的孩子?这道长与你无怨无仇,你何苦伤他?”
大男孩犹自硬气,道:“疯道士欠我的,碍你啥事?”
一觉道长合着眼,靠着墓碑,一动不动。路人围了上来,纷纷指责三个男孩。范昭秋儿也围了上去。三个男孩见势不妙,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丫头见一觉道长额头有血,掏出手绢给一觉道长轻轻拭去鲜血。一觉道长睁开眼睛,微笑道:“本欲了恶缘,不想又沾凡尘。贫道谢过姑娘。姑娘脏了手绢,不如送给贫道罢。”丫头见手帕有血,确实不能要了,就递给一觉道长。一觉道长拿起手绢一闻,吁了一口气,道:“真香,时隔一千二百年,依然有李花的香气。”
丫头不虞有此,满脸通红。一觉道长将手帕丢给丫头,唱道:“世人只道神仙好,金屋藏娇忘不了,吟诗敲棋两相好,黄梁一梦万事了。黄梁一梦万事了,吟诗敲棋两相好,金屋藏娇忘不了,世人只道神仙好。”歌声中,飘然而去。
丫头打开手帕一看,手绢洁白如初,血迹不翼而飞,惊的目瞪口呆。范昭懊悔不已,只恨没有及时抓住一觉道长。
人群散去,小姐走上来,道:“清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清儿张开手绢,道:“小姐,你瞧,婢子刚才用手绢拭去道长额头鲜血,如今却不见了。”小姐微笑道:“世上有高僧大道,行为奇异,不可作一般理解。”
范昭等到说话时机,上前施礼,道:“小姐说的没错。这个道长是得道真人,小生识得他。”小姐眼珠在范昭面上一转,哦了一声,转身就走。清儿道:“小姐,咱们游西湖,一路心情很好,不想遇此无赖之人,以浮夸言语搭讪,不必理睬。”小姐点点头,道:“是。咱们出门时,父亲再三叮嘱,不可与陌生男子说话。陌生男子,想是指他了。”清儿道:“小姐,那个道长仙风道骨,自然不是老爷说的那种陌生男子。”小姐笑道:“是呀。可惜道长是出家人,云游四海,很难再遇到他了。”清儿笑道:“小姐,咱们游湖,一路上总是有人偷偷瞧小姐。下次咱们再出门游玩,小姐要戴着面纱才好。”小姐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范昭听得清楚,臊得脸上发烧,还好,戴着面具,显不出来,只得眼睁睁看着丽人主仆款款远去。秋儿抿着嘴直乐。范昭稳定一下心情,故作斯文模样,漫声吟道: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一个家丁走上来,道:“许公子好闲情,敝主人请许公子府上一叙。”范昭(许时今)惊疑不定,问:“贵主上是谁?”家丁道:“小人齐文,主人乃是敷文书院山长齐召南,曾任礼部侍郎,去年因病辞官,如今主事敷文书院。”
乾隆时期,杭州虽不及扬州繁华,但是,杭州敷文书院,是当时天下最负盛名的省城书院,其名声还在扬州安定、梅花、维扬和甘泉四大书院之上。范昭知道这个,怀着好奇,坐上齐家马车,去往齐府。
注:万松书院位于西湖南缘凤凰山万松岭,始建于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清初,统治者惟恐书院讲学活动会导致明朝遗民反清思想的高涨,故抑制书院教育的发展。顺治九年宣谕:“不许别立书院,群聚结党”。因此,清初的前八十年中各地书院始终处于停滞状态。万松书院也仅在顺治年间复建了孔氏祠堂。康熙十年,浙江巡抚范承谟重建万松书院,并改名为“太和书院”,书院才开始复苏。清康熙五十五年,圣祖玄烨御赐“浙水敷文”额,并赐《古文渊鉴》、《渊鉴类函》、《周易折中》、《朱子全书》等典籍予万松书院,浙江巡抚徐元梦建存诚阁收藏,书院也由此更名为“敷文书院”。雍正十一年,万松书院被敕为省城书院,赐银一千两“以资膏火”。乾隆初期,大清江山稳固,乾隆继承康熙宽仁政治,提倡书院教育。乾隆十六年三月,高宗弘历初次巡临万松书院,赐“湖山萃秀”额,并增赐帑金一千两白银。并赐英武殿所刊《十三经》、《二十二史》各1部。万松书院得以迅速发展,逐渐进入昌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