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昭见陈慧殊安排云梦月的事,有条有理,心中欢喜,又暗暗佩服父亲的精明,使陈慧殊担负起家庭的责任。范昭记起王小二告状的事,说了出来。
范老爷道:“此事早已听说了。张家港张员外也是积善世家,其祖上于明万历年间,合家族之力将水渠拓宽成河,免除当地涝渍之苦,商船亦可自由进出长江。康熙三年冬,江阴县衙正式批文命名此河为张家港。张员外去年听信了一位风水先生,认为王小二的两亩良田阻挡了张氏祠堂的风水气脉,所以想方设法要占取这两亩良田。王小二为给老母亲治病,向张员外借了十两银子,契约写明到期若是无力归还,以家产抵债。张员外以十两银子占去王小二两亩良田,虽然过分,并不算违法。王小二告状,不过是想多要些银子。张员外私自拘禁王小二,不意害了王小二老母亲命丧大水,犯了大清律法。这事最好是调解,真要打起官司来,于双方都无好处。”
范昭问:“父亲认为应该如何调解?”
范老爷微微一笑,道:“昭儿,估计刁县令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到时你自己决定吧。你刚才不是说了,‘法理不外乎人情’,刁大人应该懂得如何判决。”
范昭又问:“父亲,那个风水先生讲王小二的两亩良田阻挡了张氏祠堂的风水气脉,可是真的?”
范老爷想了想,道:“‘风水’很深奥,爹没有研究过。爹猜测,‘风水’可能是研究人的生活和自然和谐的一种学问,属于世间小道,是道家入世的一部分。王小二的两亩良田已经存在上百年了,张氏家族气运一直不错,所以爹并不认同那位风水先生所言。古人云: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不积善德,即使占了好风水,‘德不配位’,也不能兴旺发达。张氏家庭兴旺上百年,与其祖上开河福荫子孙有很大关系。”
范昭想起阎王曾言道“江阴范家,积百世善德,家产丰厚”,不由点了点头,道:“父亲,我们范家施粥于民,也是赈济自身哪。”
范老爷一捊胡须,笑道:“昭儿真的明白了,帮助别人,其实也是在帮助自己。”
“但是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范昭补上一句。父子两人相视一笑,其乐融融。
一切如刁县令夫人所言。贾师爷一番威逼恐吓利诱后,张员外同意退回王小二两亩良田,另外补偿五十两银子。王小二撤了诉状,在老母坟前大哭一场。王小二思前想后,把两亩良田高价卖给张员外,收了五十两银子,离开家乡,去扬州投奔亲戚。其时,张员外也听到了朝廷大内密探暗查地方官赈灾的风声,对刁县令千恩万谢,送上一千两孝敬银子。张员外听信了贾师爷的说辞,认为坏在范昭多管闲事,从此对范昭心存芥蒂。
范昭征得父亲同意,组织江阴士绅成立赈灾义会,并与刁县令合办粥厂,齐集流落江阴灾民,每日赈济灾民愈一千人。赈灾义会实施账务公开制度,无论收支,一分一毫,日日核算公布,吸引了不少平民热情参与,花大姐也送来一千两银子。一时间,范昭名声大噪。刁县令上下奔走,积极为注册灾民请拨粮款,如数按时交给赈灾义会,竟然博得了个“刁青天”的好名声。
范昭在灾民中招募民工修建范氏宗祠,组织能工善绣的妇女刺绣;学童白天上义学,晚上在粥厂照顾病弱;老弱病残或去伙房,或值更点,各有所用。灾民有其食,务其工,领其钱,情绪稳定。范昭整日里忙忙碌碌,把陈慧殊冷落一边。陈慧殊闲来没事,就去一莲师太处学习佛经。秋儿也有了兴致,一有机会就粘上陈慧殊一起去听一莲师太讲说佛经。
一日清早,秋儿给范昭梳辫子。范昭问:“秋儿,你和娘子每日学习佛经,可是想出家了?”秋儿笑道:“少爷是担心小姐出家吧?”范昭叹了口气,道:“每日都是秋儿给我梳辫子,我可真是离不得了。”秋儿有些感动,道:“少爷对秋儿的好,秋儿是记着的。”范昭看了看镜子,道:“秋儿,你仔细瞧瞧,我眉宇间可是有一团清气?”秋儿瞧了又瞧,摇头道:“婢子看不出来,大概只有一莲师太这样的高人,才能看得出来吧。”范昭见秋儿这般尊崇一莲师太,忽生悲意,害怕又要经历一场情殇。秋儿见范昭闷闷不乐,笑道:“只要少爷不赶秋儿走,秋儿就天天给少爷梳辫子。”范昭心情稍好,道:“秋儿,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呢?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秋儿眼眶一红,说:“除了小姐,少爷就是这世上待秋儿最好的人了。”
那日,云梦月随秋儿去了厨房,凤大娘见她年轻貌美,心中不喜,秋儿便安排她打扫前院院子。云梦月虽然急于探听梅儿下落,也不得不隐藏行径,小心谨慎,低调做人,每日将前院打扫干净,有了空闲,主动去厨房帮手,无论脏累活儿,从不计较。凤大娘见云梦月少言寡语,听话勤快,慢慢喜欢她了。
不觉到了八月十五,范府张灯结彩。云梦月打扫完前院,见秋儿从后堂走了出来,便问:“秋儿,前院打扫好了,花圃也清理完了,后堂可需要人手?”秋儿道:“后堂有厨房的人在收拾,你去厨房看看吧。”云梦月道:“凤大娘说了,今天过节,饭食由胜江楼供应,所以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