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小丫头红儿走了进来,道:“江阴刁县令差人请姑爷赴宴,主母和少公子请姑爷去大堂。”范昭一愣。陈慧殊道:“少爷,刁县令贪财,这次请少爷赴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自古富不与官斗,不论刁县令说什么,少爷只言回府请示老爷即可。”
范昭去前堂,与来人坐马车到了县令府。刁县令年约四旬,獐眉鼠目,留着山羊胡,见范昭进来,一把拉住范昭右手,说:“范少爷吉人天相,乃我县百姓之福。本县已于后院备下酒菜,特地为范少爷贺喜。”后院摆着一小桌酒菜,样式倒也精致,宾主入座,胡县令殷勤敬酒,酒过三巡,刁县令道:“乡里在传,范少爷溺水七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范昭道:“没享着福,头痛的事一大堆。”刁县令哈哈一笑,道:“范少爷是有福之人,这天大的福气呀,它说来就来。来来,吃菜。”范昭吃了一块豆腐,美味可口,不禁赞道:“好吃。”刁县令道:“这道菜名‘平桥豆腐’,食而不腻,清素入肺,乾隆爷下江南最爱吃的就是这道菜了。看来,范少爷不日将沐浴皇恩,飞黄腾达。”范昭不明就里,只管低头喝酒吃饭,夹了一片芙蓉鱼片塞入口中。
刁县令低声道:“范秀才,年前你托我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只是……”
范昭不解,问:“什么事?”
刁县令道:“年前,你托本县向上疏通关系,举孝廉,进举人,避免秀才三年一乡试的苦楚。本县上下打点,多方疏通,今日常州知府柴大人差人送来消息,本县孝廉公已定范秀才你了。正巧范秀才品尝平桥豆腐,沐浴皇恩,飞黄腾达的福气不是来了吗?”
范昭心头一喜,道:“有这样的事?仰仗大人成全。”
刁县令面露难色,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上下打点,花费不少,你年前给本县的一万两银已经使完。本县给上面说好了,再补银五千两。这个这个……”
范昭忽然记起陈慧殊之言,寻思:“刁县令贪财,贪官说的话多不可信。爹爹说范家人不应举不为官,那个范家少爷会为了举孝廉而行贿赂之事吗?”
刁县令见范昭不说话,便道:“范秀才大福气啊,这五千两银已经有人替少爷出了,在朝廷诏令未公示之前,还望范秀才严守口风。”
范昭问道:“是谁帮我出了五千两银子?”
刁县令嘿嘿一笑,道:“富丽画舫老板花大姐。那晚,富丽画舫的小娘误将范秀才推落河中,花大姐深感不安,第二日即将小娘绑与衙门,幸好范秀才没事。花大姐付银五千两,想了结此事。”
范昭道:“我既然没事,自然不会去找花大姐的麻烦。”
刁县令道:“范家果然诗书继世,高风亮节,仁义为本。但是这个小娘,花大姐万万不敢要了。花大姐说,请范秀才坐实这个小娘谋财害命,意图与奸夫逃跑,本县就可以判她死罪。”
范昭一惊,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害人性命?”
刁县令阴****:“这小娘推你入河,你不计较,我身为父母官,明镜高悬,定当法办。”
范昭道:“小娘推我入河,个中原由,理应查清。大人推举我为孝廉,我不能辜负大人的美意啊。”
刁县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干咳两声,道:“即使小娘无罪,再送回富丽画舫,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范昭想了想,道:“大人,不如把这小娘给我带回范府。”
刁县令眼珠一转,满脸堆笑,道:“君子不念旧恶,范秀才真孝廉公也。也罢,本县使人贴出告示,释放小娘,今晚就由范秀才带回范府。”
范昭道:“大人真父母官也,晚生敬大人一杯。”
范昭心情一畅,一杯接一杯,和刁县令喝了起来。
眼看酒菜吃得差不多了,刁县令说:“孝廉公,本县还有一事相托。”
范昭乜着眼,道:“大人何事,请直言。”
刁县令说:“前些日子,长江大雨成灾,沿江两岸,灾情尤其严重,朝廷下令各县做好赈灾安抚事务,严防流民。经查,本县有三百余户需要救济。范门乃康熙爷御赐‘善德人家’,江阴大富,乡绅首望,还望范老爷振臂一呼,为乡里乡亲分忧解愁。”
范昭道:“大人忧国爱民,救济之事,范家义不容辞。”
刁县令一举杯,道:“孝廉公,本县替乡亲谢过了。干杯。”
范昭举杯,一饮而尽。道:“够了,这酒够了。多谢大人,晚生告辞。”
刁县令扶着范昭,走到一书案前,道:“孝廉公,推举状已到本县,万事俱备,只欠孝廉公亲笔签名了。”
范昭提起毛笔,欲写又停,道:“醉了,写不好字,改天吧。”
刁县令说:“不妨事,亲笔即可。”
范昭定了定神,手一挥,如狂蛇乱舞,签下名字,丢下笔,连声道:“走矣,走矣。”刁县令细看那签名,似乎写得是“范昭”二字,又不象是,不由摇头道:“这范昭恶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