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昏黄的夕阳将整片积雪覆盖的大地,映射得如同铺设了一层赤金民区的民房,像是紧紧拥挤在一起一群胖墩墩的小矮人,顶着圆乎乎的毡帽,凑在一起取暖,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淡淡的炊烟,烟火气十足。
四五天以来,凌阳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说是一日千里也毫不为过。凌阳已经能够拄着一根树枝,独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日常生活完全能自己料理,不用像以前一样,吃喝如厕都要彩花和影儿照料,感觉顺心了许多。
几天以来,即使凌阳能够勉强坐起来,自己端着碗筷吃东西,不过影儿似乎把喂凌阳喝水的活计,当成了自己生平最重要的一项任务,一度让凌阳羞愧得无地自容,不过渐渐也就习惯了影儿的“好意”,早已经十分熟悉影儿稚嫩唇舌的味道。
随着凌阳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彩花和影儿欣喜之余,眉头渐渐多出了一丝愁怨,显然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一个男人的生活,不想很快和凌阳分开。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直到二老爷出海归来的时日,已经越来越近,凌阳也彻底扔掉了拐杖,龙精虎猛,在屋子里憋得团团转,不止一次恳求彩花要出去走走,顺便给罗图和楚婉仪打个电话。
彩花出去了一个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是外面的戒严状态几乎已经完全松懈来,夜间也开始有胆子大的人出去小酒馆里聚会,并没有听说因为触犯了宵禁令被抓起来,看来柳京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悲伤时期,重新归于平静。
凌阳喜不自胜,立时就想出去同罗图汇合,只是自己执行任务时穿着的一身衣服,已经变成了柴火被彩花烧掉,身上只穿着一条大短裤和一件背心,还是心灵手巧的彩花用自己的外衣改成,凌阳穿着这样不伦不类的装束去到大街上,就算不被冻死,也会被军警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审问。
彩花从箱子里翻找出自己的一套棉衣棉裤,挑开原来的针脚,重新塞进棉花,做得肥大了一些。好在彩花身材丰腴,身高只比凌阳矮了几公分,凌阳对付着也能穿着。
夜深人静,彩花坐在凌阳身边,借着如豆灯火,在棉衣棉裤上缝制着细密的针脚,偶尔会幽怨的看上凌阳一眼:“衣裤连夜就能缝好,你明天就可以回去找你的朋友了,到时候……”
彩花话说到一半,便垂头去,继续和手里的针线较劲。
凌阳早已习惯彩花这样坐在自己身边做针线活,内心温馨而平静,双臂枕在脑后,悠悠道:“我先回去打个前站,然后让我的朋友过来接你和影儿,派几名办事稳妥的助手,直接把你们送去华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别的事来。”
彩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一直变幻不定,直到缝好了最后一针,才用牙齿咬断了线头,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死结,把棉衣递给凌阳,展颜一笑:“你试试合不合身。”
凌阳把棉衣穿在身上试了试,觉得大小长短还算不错,赞不绝口。
彩花把蜡烛拿在手中,一口吹熄了昏黄的火苗,突然紧紧搂住了凌阳的虎腰,滚烫的脸颊贴在凌阳的胸膛上,语声如叹:“明天一早您便要离开,我想好好伺候您一夜。”
凌阳心中暗叹,知道彩花真的动了情,僵硬的手臂在空气中凝滞片刻,还是落在彩花疤痕交错的背上,轻轻抚摸着:“我懂得你的感受,不过影儿她……”
彩花咬紧牙关,终于定决心道:“我把影儿送给你做了仆人,本不该染指她的男人。恩人您不要嫌弃我不避纲常伦理,影儿她,影儿她其实,其实不是我生的。”
凌阳大惊失色:“小声点,别被影儿听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彩花紧紧搂住凌阳,似乎要把自己全部融化进凌阳的身体里:“我知道你心里愧疚,我也知道你和影儿做的事,我怕你心里有负担,所以才告诉你这个秘密。”
彩花的声音如泣如诉:“我十一岁的时候,家乡发生了一场稻米瘟疫,地里的粮食还没有长成,就开始生了稻瘟发黄腐烂。我那时候清楚的记得,整个村子里的大人都饿得面黄肌瘦,却还是将家中仅存的粮食留给小孩子吃。大人没有力气干活,往往在劈柴的时候,斧头便砸断了自己的腿。或是在外出乞讨的路上冻死饿死。我们家里本就穷困,土地又少,家里人吃不饱饭,怕弟弟饿死,于是把我卖到了生意巷里,只换来一袋发霉的粮食给弟弟吃,我被几名彩姨轮番教导了两年,十三岁便开始出来接生意。”
“十四岁那年,我在巷子里有了些名声,开始能获得一些自由,只要我能够赚到足够的钱,那些人也不管我,任凭我出去外面呼吸新鲜的气息,因为我始终没有落了户籍,那些人也不怕我逃走。我在外面玩耍的时候,在巷子口的一个破纸箱里,发现了饿得哇哇大哭的影儿。”
“我把影儿带了回去,那些人见影儿也是个女孩子,拼着赔上几年的饭食,也能落一个赚钱的工具,于是答应了我的苦苦哀求,在我赚来的钱里分出一小部分,给影儿换取豆浆和白菜的汁液,影儿于是跟在我身边活了来。”
彩花幸福的笑了笑:“也许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