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段街是省城里著名的轻工业区。
因为省城的哈飞汽车全国驰名,林立在八段街的大小工厂无数,主要做生产零散汽车配件的相关产业。
八段街背靠松花江,早年间各个工厂的污水废料全部倾倒进滔滔江水,对江流污染十分严重,国家后来逐渐意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把八段街的高污染工厂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查处,一些规模不大的小厂子纷纷倒闭,只剩下少数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型工厂依然屹立不倒,虽然每年要拿出一笔巨额的费用,用于运输处理废水废料,好在这几个大家伙已经形成了行业垄断,生产活动依旧欣欣向荣。
八段街上有一家全省著名的企业,专门生产汽车轮胎,企业的老总周华龙早年当兵出身,在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在军区医院疗养了半年后,两条腿都落下了残疾,被部队分配回地方上班。
周华龙在部队里已经晋升到连长,分配到省城原籍的国有第三钢厂,直接在保卫科当科长。周华龙为人正直,回到地方以后,毅然秉承着部队里敢于吃苦勇为人先的作风,受到厂里领导的喜爱和器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从老厂长的手里接过重任,带领厂里职工一心一意从事生产。
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在全国范围内轰然铺开,省城内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处于停产状态,几乎所有的厂子领导都或多或少受到波及。周华龙因为脾气暴性格直,虽然厂子里绝大多数的职工都非常拥护他,不过周龙华同时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些坏人趁机下黑手,写了不少黑材料举报周华龙,还是把周华龙拉下了厂长的位置,大会批小会斗,最终投进了监狱。
周华龙虽然为人正直,但骨子里并不遵从文臣死谏武臣死战的迂腐,心思十分灵活。周龙华知道自己如果一味的硬抗,下场肯定堪虞,一面在监狱里积极改造,主动承认自身的“错误思想”并表示改正,另一方面托人找到了自己在部队里的老领导,借用部队的影响力朝地方施压,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没有遭到太大的摧残。
那场运动过后,周龙华平反出狱,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周龙华的一腔热血和凌云志向并没有被暗无天日的监狱生活磨光,反倒更加努力工作。一直到改革开放时期,国有企业纷纷改制。借着这股东风,周龙华拿出魄力,承包了钢厂下属的一个钢架半成品制造厂,渐渐地发了家。
周龙华一直从钢产品制造业,不仅懂行,而且做钢厂厂长的那些年里,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周龙华擅于与时俱进,头脑精明,渐渐攀上了哈飞汽车这个庞然大物,专门为汽车厂加工机械部件,又高薪聘请高级技工,打造专业的精密机械开发团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厂子隐隐有成为省内相关行业内龙头老大的趋势。
如今周龙华以年近花甲,妻子早在七年前病逝,心无挂碍的周龙华于是把工厂交给儿子周韩来打理,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当起了太上皇,全世界飞来飞去,到处旅行,在省城的时间很少。最近一段时间,厂子有意向跟长春一汽签订一单巨额合同的意向,周汉怕自己年纪轻经验浅,这才不远万里,把在意大利旅游的老爹硬是弄回来把关。
周韩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老爹,亲自开车到机场去接。父子俩放缓了车速,在车里彼此聊了聊近况。周龙华知道儿子继承了自己的脾气秉性,为人正直,从不肯为富不仁,所以很少操心儿子的事情。只是周龙华年纪越大,越是患上所有老人的通病,想早早地抱上大孙子,于是一路上絮絮叨叨,催促周韩先把事业放上一放,传宗接代才是正经。
周韩毕业于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立大学,主修国际金融,双料的博士学位,人长得高大英俊,五年前跟曾经一同留学的一个女孩子结婚,婚后夫妻生活和谐,相敬如宾,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夫妻俩迟迟没能要上孩子,这也成了周韩的一块心病。
周韩和妻子几乎走遍了全国每一个著名的医院,做了数不清的检查,检查结果惊人的一致——夫妇两人都没有任何不孕不育的症状,身体状况十分良好。周韩听到父亲又提起要孩子的事,心里着急,浑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一辆出租车已经减速,准备停到路边装载乘客。
周韩只顾着侧过头怒瞪喋喋不休的老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驾驶的凯迪拉克轿车已经紧紧贴了上去,眼见就要跟前面的出租车来上一个“亲密接触”。
周龙华看到儿子吃瘪,嘴角牵出一个老不正经的微笑,一只手搭在车子的操作台上,心念一动,一阵特殊的磁线从掌心传出,车子在完全违背了物理学原理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经过刹车停顿的过程,直接反方向倒出了两三米的距离。
周韩看到父亲得意洋洋的一张老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了争胜之心,卖弄地双手环抱在胸口,两只脚已经远远离开刹车和油门,闭上双目,短暂地平息心绪,再次睁眼时,两只瞳孔已经缓缓地转动起来。
只见车子在根本没有接受任何人为操控的状态下,自行开启了左恻转向灯,油门虚空下压,方向盘流畅地旋转,像一台遥控玩具般轻轻滑向一边,绕过前面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