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很多地方都陷入了内乱之中,特别是以中原为中心的区域,最近这些年里几乎就没消停过,社会经济早已濒临崩溃。而经济状况较好的自然就是那些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地区,尤以东南方向的沿海地区为主,如江浙地区、福建漳泉两州、两广珠江流域等等,依靠较为发达的海上贸易,成为了大明当下最为繁荣的地区。
但福广地区如今对朝廷来说,却是有些鞭长莫及的意味。两广因为毗邻被海汉占去的海南岛,被渗透得最为彻底,朝廷在当地的官员任免如果没得到海汉的认同,很难安安稳稳地完成任期,而且如果要直接插手当地贸易事务,也很可能会激怒海汉,甚至引发战事,所以从一开始两广地区就没有被列入考虑范围。
而福建地区已经有了许心素这个土皇帝,将当地经营得如同国中之国一般,许心素在福建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分疆裂土的藩王,朝廷要插手当地事务的难度也不比两广地区差多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给许心素创造出造反的借口,到那步田地可就没法收拾局面了。所以就算知道许家富可敌国,经营着许多能赚大钱的产业,朝廷也只能眼馋,却没法让许家老老实实把这些好处吐出来。
福广地区都动不了,也就只剩下江浙了。但问题是当地虽然富庶,大部分财富也同样是集中在少数社会上层手中,而这些权贵一向都不是承担赋税的主力,朝廷要给这些人直接加派赋税的难度其实相当大。杨嗣昌通过所掌握的信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将江浙地区的海上贸易,特别是国际贸易部分,收归到官府手中进行管理,再从中抽取部分利润纳入国库充作三饷。
当然了,征税这部分肯定不是向自己人收,而是来这个地区做买卖的外国人比如说占领了舟山岛的海汉人就是极好的目标。而过去形同虚设的市舶司,今后可能会变成权力巨大的衙门,将所有跨境贸易全部纳入监管范围。
宁波府距离舟山最近,自然也就首当其冲地成为了杨嗣昌的目标。而知府曲余同与舟山当局的密切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杨嗣昌如果要推行自己的新政,那肯定就不能让曲余同继续掌管宁波。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得罪某些人,但宁波每年通过国际贸易创造出的利润惊人,足以让杨嗣昌忽略潜藏的矛盾危机,开始策划安排顶掉曲余同的计划。
而曲余同既然有胆子跟海汉合作,自然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这些年赚进口袋里的银子也送出去不少,该上香的地方都没拉下,京城里当然也有他的人脉关系。他的这些银子的确也没白花,到了关键时刻总算是有人送来消息,提前警告他防范危机。曲余同审时度势,自知无力化解来自朝堂上的攻势,便只能求助海汉,希望能借助海汉的支持保住自己的官位。
当然了,杨嗣昌想实现的目标很大,但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措施肯定会动了很多人的蛋糕,所遇到的阻力也绝不会只是曲余同这一处,所以行事还需较长的时间,曲余同也还有改变事态走向的机会。
陶东来听完来龙去脉之后,倒是很快发现了曲余同应对策略中的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曲大人,你和石将军希望通过举办联合军演来表明宁波府是铁板一块,不会轻易被外部势力动摇,但你有没有想过,目前联络的这些什么指挥使,千户,他们是不是有足够的胆子去对抗兵部尚书?或者说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事到临头,他们扛得住来自朝廷和兵部的压力吗?”
“这”
曲余同没能顺畅地回应陶东来的问话,这让陶东来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曲余同和石迪文对联合军演的构想并不周全,他们想以此来向朝廷表明插手宁波府事务的难度和风险,但那些军头可不见得都是曲余同这般将身家性命前途全部筹码都压在海汉这边,参加军演问题不大,可要跟朝廷对着干,那或许就是另一回事了。
石迪文这时候主动接过了话头:“的确还有些内情没有向这些人和盘托出,因为如果全都告诉他们,那有的人可能会打退堂鼓。我们的想法是,先把这些人拉上船,尽快把事情办了,等过后他们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后悔药吃了,今后只能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
“所以你的意思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陶东来微微摇头道:“风险很大啊,这中间如果有人得知了杨嗣昌的打算,说不定反手就先把你们给卖了!到时候杨嗣昌先请旨让曲大人立刻卸任,你们可能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军演这事要快啊!”石迪文辩解道:“只要我们能赶在前面,就有希望占据主动,杨嗣昌想对这边有所动作,终究还是要顾忌地方上的反应。他总不能一口气把宁波的文武官员全给换了吧?”
陶东来仍是摇头道:“还是不妥。你们的做法只是在赌杨嗣昌会对宁波的局面有所忌惮,但如果军演完他还是决定对宁波动手怎么办?就算他不动曲大人,但利用职务之便,要把参与军演的这些卫所将领找个理由换掉也不会太困难,到时候对我们的正常贸易肯定也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我们保住了曲大人,但丢掉了对卫所的掌控,这就算胜了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