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武的家和卢家隔了两条巷子,碎砖堆砌成的院墙,院门虚掩着。卢向东轻轻推开门,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卢向东大吃一惊,闪身避过。只见一团黑影和身扑来,拳脚相加,势若奔雷,招招直取卢向东的要害,正是刘氏形意拳的路数。卢向东知道是师父在考较他的武艺,慌忙挥掌相迎。
他的功夫本就是刘振武所教,又失了先机,尽管抖擞精神,还是左支右拙,勉强抵挡了六七招之后,只听嘭的一声,早被刘振武一记炮拳打在胸前。卢向东一个踉跄,连退三步,仍然站立不住,一屁股摔在地上。
刘超凡从院子里冲出来,埋怨道:“爹,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哼!两年不见,臭小子功夫落下了!”刘振武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转身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刘超凡上前扶起卢向东,小声说道:“我爹一直在门口转悠,幸好你今天晚上来了,不然明天肯定要糟!”
刘振武虽然出手又快又沉,但还是用了巧劲,卢向东这一下摔得看似狼狈,其实并没受伤。他一边迈进院子,一边琢磨着刘超凡话里的意思。院子里,沙包、石锁、杠铃一件件静静地躺在墙角,多年前师兄弟们不畏寒暑刻苦练功的往事历历在目,卢向东不由停住了脚步。
刘超凡悄悄靠过来,继续说道:“我跟爹说了,你在学校……”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振武已经在屋内吼道:“你们两个,在外面嘀嘀咕咕做什么!臭小子,还不快滚进来!”
卢向东顾不上弄清楚刘超凡究竟想说什么,赶紧走进堂屋,不觉一愣。堂屋中间的八仙桌上,早就摆好了四副碗筷,还有一瓶酒和两只酒杯。敢情师父一直在等他,如果他不来,恐怕连晚饭都不会吃。卢向东这才明白刘超凡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眼角不觉有些湿润。
却听刘振武冷冷地说道:“过来,给祖师爷上柱香!”
刘氏形意门拜的祖师爷就是关二爷。靠墙的条台上,关二爷手握《春秋》的瓷像栩栩如生。据说这个瓷像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了,当年破四旧的时候,刘振武将瓷像埋在堂屋的地下,这才幸免于难。小时候每逢年节,刘振武都会带着徒弟们恭恭敬敬地给祖师爷上香。只是练武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这些年,随着李卫国、卢向东和刘子秋这几个师兄相继离家,剩下的小师弟们也越来越懒惰,连练功都省了,更不要说上香了,关二爷也日渐冷清起来。
卢向东拈起三根香,回头时,却不见了刘超凡的身影。
……
趁着卢向东进屋的当口,刘超凡早跑进了卢家:“卢校长,苏老师,我爹让我说一声,东子今晚在我家吃饭。”
“这孩子,我还特地给他炒了一盘鸡蛋,他却不回来了。”卢妈妈其实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只是儿子几年没回来,她也想跟儿子多呆一会。
卢文进倒是开明:“算了,儿子长大了,随他去吧。”
“卢校长,苏老师,那我先走了。”刘超凡打了声招呼,飞也似地去了。
“还是超凡懂事。”刘超凡是卢文进最得意的学生,小学时候能够连跳两级就是他安排的。
苏惠兰把炒鸡蛋盛上桌,叹了口气:“可惜年纪太小了点。”
小时候,刘师母经常拿卢向东和刘超凡的事开玩笑,这两年却有点当真的迹象了。要说两家倒也门当户对,而且刘超凡虽然才十三岁,但个子比同龄女孩要高出半头,隐隐是个小美人胚子,和卢向东站在一起也算般配。只是苏惠兰总想着能早点抱孙子,却不大赞成这门亲事。
……
“师父,您老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徒弟就算再练上十年,也不是您的对手。”卢向东给祖师爷上完香,在刘振武左手边坐下,顺口拍了句马屁。
刘振武哼了一声,冷着脸道:“别尽拣好听的。说!为什么两年不归家!”
卢向东一抬头,正看到从门外进来的刘超凡朝自己连使眼色。但刚才在院子里,刘超凡的话没有说完,卢向东也不知道她对刘振武说了些什么。刘振武最不喜欢人掉进钱眼里,他收徒弟都是免费的,卢向东在学校赚钱的事情肯定不能和他说。情急之间,卢向东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是有备而来的,慌忙从裤兜里掏出两本书来:“师父,您看,这就是我利用假期在省城淘来的。”
“臭小子,怎么不早拿出来,刚才要是打坏了怎么办!”刘振武接过来一看,顿时如获至宝。这是民国时期出的两本旧拳谱,一本《形意母拳》,一本《形意拳术抉微》,都是线装本的古书,十分难得。
刘超凡已经走了进来,嗔怪道:“爹,你又没给东子哥说话的机会就动了手,怪谁?”
“东子,不错!不枉师父疼你一场。”刘振武笑了起来,将两本旧拳谱恭恭敬敬地放在关二爷的瓷像前。卢向东一直搞不清楚,他们练的是拳,关二爷舞的是大刀,为什么要拜关二爷做祖师爷。不过今天这一关看样子又过了,刚才给关二爷上的几柱香也值了。
刘振武将拳谱放好,又拍了拍卢向东的肩膀:“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