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肃微勾唇角笑了笑,径自走到石凳上坐下。他没有再开口,只是淡淡抬眉望着顾清歌,凝神细看的样子太过专注,以致于站立在一旁的顾清歌有些尴尬的低下了脑袋。
时间继续走着,谁都没有想要说话的**,但就是这无言的氛围,两人竟觉得有什么莫名的情愫在半空中弥漫着。
邬玥的话已不再重要,连肃的没有告知也显得过于渺小,想着眼前这人竟是十几年前就相识的熟人,顾清歌蓦然微笑,当年他与孩童该有的顽劣无二,嬉笑嗔怒人情味十足,而今,是喜是怒从不言表,说他像个愣头青,倒不如说是看透他人隐匿所有的闷油瓶子。
这思绪一旦打开,过往便随着跃入脑海,遇见连肃的那日,似乎是爹爹大破外夷归来,先皇为贺战功举国庆祝,顾清歌身为其爱女便也随之入宫。
宫廷宴请,顾清歌不适,中途便闹着要离开,顾夫人拗不过她,想着陪她出去透口气,哪知一愣神的功夫,顾清歌便不知窜去了哪里。
待她迷迷糊糊转晕在宫内,就见眼前被殷红替代,漫天飘散的梅花顺着微风掉落在顾清歌鼻尖,她轻轻嗅了嗅,小跑几步走到树下,蹲着身子掬了一把,嬉笑出声。
而此时,树杈上又零零散散飘落好些花瓣,顾清歌惊疑的抬起脑袋,竟看见那树杈之上有位少年,摇晃不停,笑意盎然,心下恼怒,顾清歌仰着脑袋便斥责。
但那小小少年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倒同顾清歌说起了道理,乍然一听竟还觉得颇为有理,于是乎,两人就那么背着爹娘玩了半晌。
“王爷现今依旧如此认为么?”记起那段过往,顾清歌开口,似乎分外介怀当年听信了他的说辞。
连肃轻眨眼睛,似是方才也陷入了回忆,听得她问话这才点了点头。
“王爷定非爱花惜花之人,它开的正茂盛,你却硬是要将它采摘,这美景只叫你看了,旁人看些什么,更何况若待那花自然凋落,你也可多观赏几日。”确是耿耿于怀的说辞,顾清歌对他如今依旧未改的执念有些惊异。
而连肃闻言,稍抬眼眉,嘴角竟泛着些戏谑:“有花堪折直须折,这话你没听过么?”
说罢,他突然起身,摆了摆手:“送你回去。”
毫无征兆的来去,连肃的话还是依旧让人摸不清头脑,但稍有改变的是,顾清歌心中的防备少了许多,那个幼时的记忆在此时出现的刚好,少年心易懂,就是长大后变了性子,也依然还是当年那人。
梅花树下的后续,两人都没有提起,但连肃知道她一定想起了。
少年从树下跳下,傲气的梗着脖子对顾清歌说:“他们不是惧我就是厌我,只你一人肯对我笑,日后若你有难,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也会赶回来为你挡风驱难。”
当时的顾清歌没有多想,而今那人再次郑重的帮她回忆了一遍,若心中还有疑问,质疑连肃因何娶她,那便只有一个答案,他只是来兑现幼时不曾遗忘过的诺言。
之前连肃为何不说,顾清歌不知,但今日确是她嫁入王府最艰难的时刻,被隐瞒,被拒绝,被忽略,思绪混乱,而连肃只带着她走了一遭,这一切竟全都消散,也许安慰是在最急需时给予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连肃的把握刚好正中她心。
在见着顾清歌与连肃同往涧云阁时,方离悄悄躲了起来,说是躲,不过是因放心不下在顾清歌房内等着她,换作了去客房安心待着。
连肃未进屋,停在了宅院内,顾清歌从他身后绕过,福了福身子。
颔了颔首,连肃负手转身离去。
“姐姐!”见着连肃离开,方离立刻凑了过来。
方才两人虽是同回,但未言语半句,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提了上来。
“还不休息,明日又想日上三竿才起?”顾清歌见她焦急的样子笑了笑。
“姐姐没事了?”凑上来的脑袋左右瞧了瞧顾清歌,见她未有异状才老实坐下,捧着脸颊吁了口气。
“我何时有过事。”抬手敲上她额头,顾清歌面含微笑。
“怎么没有,”方离举起杯子狠狠喝了一大口,“我都快担心死了,自在府内见着邬玥,姐姐脸色就一直不甚好看,方才王爷将姐姐找去,回来时王爷转身就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顾清歌好笑的盯着她看。
甩手叹了口气,方离无奈:“我是白担心了,不过也好,无事便罢,不至于和那刁蛮丫头置气。”
“不过,”方离话锋一转,看着顾清歌带着些打量,“姐姐和王爷怎样了?”
蓦地一愣,顾清歌定住神,想起之前的事,嘴角似乎挂着些笑意:“与往常无异。”
“那王爷是喜欢姐姐么,我怎么瞧,王爷也不会喜欢邬玥。”看着她似有若无的笑意,方离是彻底安心了,不过,邬玥愤愤离去这事还有待考究。
只可惜,这话将顾清歌问倒了,刚转变的好心情莫名的因为想起邬玥离开时的样子而变得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她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