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从牢门走了出来,迎着久违的阳光,皱起眉来。
苏渐站在阳光下,穿着秋衣,明明是在初冬,却依然挺立如松,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秦沐看到了苏渐的背影,正要停下脚步,苏渐忽然转过身来,脸上漾起一丝笑容。
“别来无恙吧秦将军……”
上一次在北望关,苏渐和他有过一次小小的过节。实际上,这个过节,也是因为秦沐对苏焕有着太多的景仰。所以苏渐自然不放在欣赏,对秦沐的欣赏和信任自然也不曾稍减。
秦沐没有迎上去,他看着苏渐,平静的面容上不曾有半点的憔悴沮丧。
“多谢少将军御殿上为末将求情……”
苏渐止住对方的客套,目光落在他满是鲜血的囚衣上。秦沐却仍然挺立,宛如青峰,不曾有半点的颓色。
苏渐满意地笑笑,说道:“不愧是我镇北军头号的新星,身受重伤仍然稳如青山,佩服佩服。”
秦沐皱眉道:“少将军……”
“我现在是征北将军了……”苏渐更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吧,我有很多事情还要找你商量。”
秦沐跟着苏渐上了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坐在苏渐面前,看着他此时此刻满是平静,秦沐不知怎的,竟也变得平静起来。
苏渐递给秦沐一个水囊,微笑道:“喝点水,我们准备出城了。”
“这么急?”
秦沐接过水囊,仰头饮下,干裂的嘴唇上鲜血混着清水入腹,看着叫人感到辛酸。
苏渐看着秦沐饮水,微笑不减,道:“是啊,时间不多了。我们去阳平关,然后,在那里,缓李无心一缓……”
秦沐放下水囊,这时候才注意到马车上的行囊。
“缓他一缓?”
苏渐面无表情道:“这个家伙的能耐很大,闻所未闻得强!我不敢说能守住阳平关,但是缓他一缓,还是可以的吧。”
马蹄声踢踏,车辙声吱呀,马车疾行,往城外驶去,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渐渐远离。
这马车很快就要出城了。
秦沐不解道:“几个月前,北望关城门被破,你尚且能成功拦下雪族人的进攻;这一次阳平关城高墙坚,固若金汤,你怎么反而没有信心了?”
苏渐的嘴角泛起一贯以来的笑容,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
苏渐拿出一张破旧的地图,在脚下铺开,一边拿起一支箭矢,指着地图上的阳平关,淡淡地说:“你看,这里是阳平关。阳平关虽然是一道坚实的城关,但是并不难以攻下,尤其是,对方如果有志必得,几天前便可以攻下了……说到这里,那时候攻击北望关的,并不是他们的主力。”
“不是主力?”
秦沐有些吃惊。他亲自率军对抗过那些攻击北望关的雪族狼骑,对方的奋勇彪悍令他记忆犹新。那样的攻击程度,居然还不是主力?”
苏渐没有在意秦沐的态度,继续说道:“我去过无异城,见识过那些雪族人的力量。当时,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无忧境的修行者,一个符师。”
“那个老人是一个符师,一个无忧境的符师,一个可怕的修行者。这样的可怕人物,只要有心,只要半日就可以把阳平关的大门打开。可是,早在三日前,他们就已经逼近了阳平关,而且居然在城门外停留了那么久,可见,他们并不是真心要攻打阳平关,而是一个机会。”
秦沐皱眉,看着地图,沉默不语。
苏渐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又指了指四周的州县,说道:“你看,按照雪族人几个月以来的进攻风格,他们应该是以掠夺为手段补充辎重粮草,对这四周的小城早就应该开始攻打、掠夺,可是,他们并没有如此,而是对阳平关久攻不下……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
秦沐凛然道:“你是说,是围点打援?”
这一点很可怕。围点打援,是一种兵家常见的策略;往往是在围住一处重要地点之后,对援军进行歼灭打击的策略。
“阳平关的确是很紧要的地方,只要攻破,雪族人就可以长驱直入,以他们的速度,只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对云京进行猛攻了吧。可是,想要攻破阳平关,雪族人也许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你知道以往雪族人的败军弱点在哪里吗?”
苏渐微笑,用箭矢在地图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战线拉得太长,城池能攻而不能守,辎重供给不足。所以,他们这一次不太一样,而是选择了寸进的方式,往往是对某一个城池进行围攻,而对援军进行攻击……阳平关紧要,所以即便明知是敌方的计策,周人也只能选择救援……然后,中伏兵。”
秦沐皱眉,问道:“照你这么说,阳平关不可救?”
苏渐摇了摇头,说道:“当然得救……只是,我们也不是要蛮救。所以我才要亲自前去。”
秦沐正要说些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有出城,但是马车停了下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