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不知道那个书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不留胡须,所以看起来,并不老派,而有着一种近乎敦厚的温和。书生按住了苏渐下意识要抬起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苏渐没来由的,感受到和煦的气息。那气息并不刻意温和,也不凌驾万物,更是没有丝毫的与众不同,而是仿佛来自寻常人家,颇有几分朴拙和亲切。
他很像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苏渐知道,他是书生,却并不普通——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书生可以如此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身边。
苏渐愣了愣。
他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妇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里,不再有苏渐。
她看着那个书生,目光复杂。那目光里,有那么多想要说的怀念,想要言说的思念,还有几分怨怼。
书生没有说话,轻轻攥住了苏渐的手臂。
突然,苏渐感觉眼前一晃,景色骤然变化,一切都变的模糊,颜色却又融为一体,成了柔和的白。
再一眨眼,苏渐和那个书生,已经来到了一个崖边。
那个妇人紧接着出现,俏寒的面容,柳眉微皱。
苏渐望向那个书生,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个人,居然也是逍遥境的强者!
苏渐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景色登时变化。
两人来到树林里,妇人跟上。
两人来到草地上,妇人跟上。
两人来到山洞里,妇人跟上。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个湖泊上。
妇人跟了上来,然后站在不远处,看着书生。
书生叹息,却带着笑容,仿佛在看一个顽皮的妹妹。
妇人今年将近四十,却仍然如二三十岁般美丽。可是,她的眼眸里,却多了些令人心疼的东西。
强势,威严,不容置疑的刚强。
书生看着,有些心痛。
一个女人,要经过怎样的经历,才能有这些变化?
“你跑什么?”
“我没有跑。”
书生的回答干脆,声音清澈,仿佛他脚下的流水。
他的脚下,是洪波粼粼,是万里长河。
他们,来到了某一个山野的河流里。
苏渐脑中光影闪烁,猛然想起,这里是距离玉衡宗百里之外的某一条河流。
转瞬间,穿越了百里的距离,居然面不改色,这两人的念力和境界,当真是骇人听闻。
书生微微蹙眉,说:“原来别月剑,是你偷的?”
女人淡然道:“它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书生竟然点点头,说:“这话,倒也不错。”
苏渐迷糊起来。
这两人的话,他根本听不懂。
但是,他的心里,却又突然翻腾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着那个女人,双眼前所未有地圆睁。
那个人,那个女人难道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女人又说:“我拿了别月剑,可是想不到,你过了一年才来。”
书生说:“原本,我是不想来的。”
他看了看苏渐,松开了手。苏渐立刻身子一沉,落进了水里,看起来颇为狼狈。
他哪敢有什么埋怨,给自己施了一道“轻”意,整个人立刻浮出了水面,稳稳地站在了水上,有些摇晃,却并不狼狈。乳白的水汽从他的衣服上蒸腾,化为丝丝缕缕的雾。
但是,这点雕虫小技在两人面前,真的算不了什么。
所以那个女人根本不再看苏渐一眼,而且,她的目标,似乎也一直都是那书生一人而已。
不过苏渐感到很庆幸,他可不希望这个女人,把自己当作目标。
因为,她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师叔!
颜清霜!
而这个男人,这个书生,明显,便是那个,打造了墨离剑,和别月剑的师叔!
楚清秋!
“当年绝谷一别,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想不到,你居然会成为这个所谓玉衡宗的宗主。”
“那你呢,楚清秋?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成为一个乡间先生。你的满腔豪气哪里去了?你的宏图壮志哪里去了?你不是要重振书院吗?可是你现在呢?像一个缩头乌龟,不敢来见我!”
苏渐暗暗挑起拇指,这个女人吵起架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凶悍,难道境界高了,人的吵架功夫也会见长?
可是,令人敬佩的是楚清秋的涵养。
他没有生气,没有故作淡然,没有面无表情,而是带着点好奇和笑容,仿佛感到好笑,看着女人。
苏渐此时,终于确定,这个寻常书生般的男子,就是书院的师叔,与自己师父平辈的师叔,楚清秋!
那么,这个声称别月剑“原本就是”她的,这个女人,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