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台上站着十六人。这十六人代表着本届术科学生里的佼佼者。其中李君独和沈雪朔自然是万众瞩目期待已久的新星,而也不乏一些黑马人物,比如专修阴阳道的傅小烟,比如刚刚进入物化上境的剑师周寅。
如果是往年,这些新人中的黑马当然会赢得无上的光荣和瞩目,但是,在今年,和那个人相比,他们的突出表现反而显得黯然无光。
今年的第一大黑马,就是两个月前彻底变成普通人,如今却成为物化上境修行者的苏渐。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的境界又以极快的速度下降,当他走到十五人队伍里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一点修行者的气息。
众人面面相觑,同时产生一个疑问:难道这个苏渐,一直以来都并没有成为废人?
这个疑问人人有,当人们议论起来的时候,都透着不可置信。
要怎样的境界,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全部气息?坐忘?不,即使是坐忘境也不可能随时隐藏自己的全部气息,就好像一个普通人无法随时随地屏住呼吸一样。
苏渐站在十六人的最右侧,身上的院服看起来有些破烂,神情有些疲惫。
尔岚站在队伍的偏中间部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她的脸颊有些潮红,显然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苏渐突然有些遗憾,自己居然没能赶上尔岚的那几场。
……
修行地在云京东北部的一座山里,据冯清源先生所说,那里是御苑的一部分。在御苑里,不知有多少奇珍异草,珍稀异兽;苏渐有幸见过一些奇花异草,在冯棋圣的指导下,他也了解了不少花草的药性。
以后,说不定他还要去几次。
冯棋圣说,要让他在那里学习成为术士。
山中不知时日,两人修炼之余,便是下盲棋,吃野味,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只不过,因为日子太过悠哉,两人都差点忘记了白鹿祭的事情。苏渐并不在意白鹿祭,而冯棋圣却对此事相当重视,苏渐只好跟着棋圣大人从御苑上一路飞奔回了白鹿书院,在最后关头,赶上了最后一个加试。
冯清源站在一片树荫里,含笑看着苏渐,对他的表现看似极满意。
公孙清扬皱眉道:“从目前他的水准来看,您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似乎有些白费了。”
冯清源仰口灌了一壶茶,然后把茶壶交给公孙清扬,笑道:“我们从御苑一直跑到这里,足足上百里的路程,他现在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连败两人,我已经很欣慰了。而且……”
老者别有深意地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已经用了真正实力?”
……
苏渐心不在焉地听着宣布成绩的教习讲着什么,目光却在尔岚身上偷偷打量。
尔岚专注地听着教习的鼓励的话语,没有察觉到苏渐的目光,又或者已经察觉,只是故作不知。
苏渐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很多人看着。
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变化,看到了他的强大,看到了他身上所发生的奇迹。如今再也没有人敢低估苏渐的境界,甚至,一种说法已经开始在学生之间传开——今时今日的苏渐,实际上已经是坐忘上境的修行者,很可能已经领悟了坐忘境上境里的“离形去知”的大神通。所以他才能让自己的境界极好得隐藏起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境界尽失。
苏渐本人完全没有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和意识,这也和他的一贯看法有关系。
所谓修行者,无非是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东西。他们可能算是强壮的普通人,会神奇手段的普通人,但是无论修行者的手段多么奇妙,境界多么高深,只要他们还有血有肉,他们就还是人。
只要是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一定能够被这个世界的人们承认,他也知道,当人们都产生这样的观点的时候,就意味着新世界的诞生。
……
等到教习训话完毕,十六人便先后离开了流云台。
苏渐紧跟慢跟得跟上尔岚,等到周围人群渐稀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尔岚的手腕,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一处墙角。尔岚挣开他的手腕,眼里有一些慌乱和怨怒。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尔岚抬起头,看着对方一脸得瑟和骄傲,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有点黑了,但是好像壮实了不少,原本轻佻的形容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坚毅。
尔岚真有点想他,也有点担心他。
这种担心和思念在这两个月里一日多过一日。最初的时候,她对担心苏渐的自己感到憎厌,而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却还是不习惯思念和担忧。
她想知道他去了哪里,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可是她把这种想埋在心里之后,选择了作画。
这些日子里,她完成了六幅画。
明天,可能会用到第一幅。
苏渐见对方沉默,一时有些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