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来,这个世界都被人们称之为云央。
云央广阔无边,千年以来,没有人能够寻到它的终点,没有人知道它的边界。
千年以来,这个世界也孕育出了无数的国家和文明,有的衰弱,乃至消亡,有的渐渐兴盛,延绵至今。据最博学的学究们考证,在文字尚未创造之前的历史,便有了近万年的时间,直到今天,究竟有多少国家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谁也说不清。
所以才会有文字。
有了文字之后,便会有书。
有了书,就会有教育,然后就会有书院。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随道而行。
大周有很多书院,包括太学在内,至少有四个书院可以在云央诸多学院里排上前十。
而这四个书院里,白鹿书院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也是天下第一。
普天之下,白鹿最大。
说白鹿书院最大,不单指书院的面积,也不单指教习数量,更不单指书院的地位,尤为世人所知的,是它的藏书数量。
白鹿书院堪称自古以来历史最为悠久的书院,藏书自然堪称浩瀚二字。在书院的一隅,有这么一座楼,里面不知有多少前贤著作,不知有多少先人笔墨,而其中,也不知有多少典籍道藏,不知有多少修行法门。
这座楼,就是坐忘楼。
坐忘楼很“胖”,是因为它只有六层楼。
所以它的每一层,都有很多书。
站在门前,苏渐很难看清对面墙边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因为距离太远,仿佛彼处的那人与自己相隔几条街。
在楼外,苏渐还没有这样的感受——到了楼内,他突然觉得,这座楼要比自己看到的更加广大。而且,楼层看起来比外面看着还要高。
“别有洞天。”
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一本本书册如山林海涛,仿佛高悬头顶。经史子集,任哪一部都有数不清的学问,读不完的经典,但是苏渐最感兴趣的,还是史书。
想要了解一个国家,很显然就要从它的历史开始研究,想要了解一个世界,更是如此。
苏渐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从几本最为粗浅的史册中,对这个世界有了些了解。虽说是管中窥豹,却也胜过之前的迷茫无知。
他将这几本书放回书架,这时才发现,来坐忘楼读书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寥寥几人在书架前徘徊,似乎不知道该读什么,或者甚至是在闲逛?
难道你们不是想要来这里想疯了吗?难道你们不是日思夜想着来坐忘楼看书的吗?怎么真的可以让你们看了,你们反而不来了呢?想着当日那些在坐忘楼前激动难抑的学生们,苏渐心里忍不住嘲笑。
很久很久以前,这座书楼叫“瀚海阁”。
数百年里,在楼内发生了无数奇迹。
不知多少普通寻常的学生进入楼内,便能修行;在门槛外久久徘徊的物化境修行者进入楼内,再出来便是坐忘。岁月流逝,数百年过去,这座书楼更不知走出多少坐忘境的修行者。
所以在某一天,瀚海阁不见,世间只有坐忘楼。
因为入此楼,必入道。
入道,则可在此楼坐忘。
苏渐却没有着急看修行的书籍,而是看史书。
苏渐把那些书看了个大概,将书归位,然后走出了书楼。都说书中不知岁月,也有些道理。当他走出坐忘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心知不好,想到车夫还在门外等待,心里有些抱歉,于是加快了脚步。
…………
那车夫先把尔岚送了回去,再赶回来,此时此刻早是饥肠辘辘。然而苏渐一刻没有出现,他就没法离开。
眼看着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如果不是因为身份问题,他甚至想进去找找看。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这是苏家的车吗?”
车夫把脸扭过去,撞上一道清冷的目光。那道视线平静而温和,将他的一肚子急躁埋怨在瞬间消解。他虽然是车夫,却也是将军府的车夫,自然有些眼光。对方虽然穿着便服,腰间却悬着一枚玉鱼,那玉鱼的造型寻常,玉质却是极佳,一眼看去,车夫便知道是上品中的极品。而对方不冷不暖的语调里,并没有表现出对苏家的敬意,他马上知道对方的身份绝非寻常,连忙躬身道:“是的。敢问您是??”
对方没有理会他,温润如水的目光转向书院,穿过门槛,投入远处的夜色。
车夫又问了一句。
他负在身后的右手在袖中一动,拈了一个印式。
那车夫怔了怔,只觉得无法抗拒的睡意如山崩海啸般袭来。他没有来得及抵抗,也没有来得及思考,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苏渐正往书院的大门跑着,突然之间,感受到大门边传来特殊的波动。
四周无风,却有阵阵寒潮。
那些寒潮打在他的身上,然后变成了无数绳索,想将他的手缚住,脚绊住。他倒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