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时间之柱顶端的小门,我并未看到菩米的身影。塔顶寂静昏黄,火光在跳动,投影在墙上,张牙舞爪。
太过安静了,像是屠杀后的寂静。
我知道,走过眼前的长桥,就是那间可以眺望整个修罗之路的王者之室。
没有魔灵厮杀的叫喊,没有江氏一族的绿色身影。我的心每走一步,都是忐忑。
推开了门,他站在风的边缘,长发垂髫,如夜空中的银河,是白色的。
他手里握着一把轻盈的匕首,银色的金属光泽一如他的长发,冷得没有温度。我看见了匕首上的花纹,在眼城的记忆里,这是菩米的匕首,它心爱的匕首。
他轻轻一指,那匕首便化成了一片叶子,从高塔之上坠落了下去。他看着那叶子随风飘远,才慢慢地转身,一双深紫色的眸子看着我,透着陌生又骄傲的神情。
“籽言——”
白小八——回忆像碾车轮一样从我眼前飘过。那是柏舟叫我的样子。那是我为他挡箭的样子。那是他跪在我旁边将我等待我苏醒时的眼神。
子亲如兄,奈何与魔王同宗。
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他灵魂深处,孙柏舟脱口而出的话,“子亲如兄,奈何与魔王同宗!”
我在他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脸,亲切地叫着,“哥哥,阿缜哥哥。”
这一眼,看穿了多少时间。
“我已经把菩米杀掉了。”他冷淡地开口,仿佛遥远的星河。
我只看着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
“诚如怪物一般的我,和诚如怪物一般的你。”他继续说道。“我们曾经是神族,骄傲地挞伐六界。如今,我却要寄居在凡人身上,让自己的神魂不灭。你呢,无数次的轮回着,却是走回了当初和我一样的那一天。意气风发,要带着金色的幽灵去征战,去厮杀。去死——”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伤口会愈合,为什么你有忘记了一切,重新回来吗?“他顿了顿,”因为灰鹊鸴斯,因为长霞河瑜。一个是不老不死的神族棋子,另一个是偷了母亲的灵药跑出来的孩子。“”我都知道,我全部都记得。我记得在赤霞城里他是如何被我蛊惑,被世间的千奇百怪蛊惑。他就这么跑了出来,爱上了十灵,堕了魔道,有了分身。“”可母爱是天性,河瑜怎么舍得这个她在世间唯一的牵挂会轻易地死掉。你,杀不了他。“他那样地笃定,眼睛里射出了精光。
“浴魔之塔的魔灵呢?“我说出了和他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他嗤笑了一声,并不想因为我的打断而放弃自己的发言权。
“不要当一个棋子。既然神族已经沉睡了,就不该让他们再次醒来。等他们醒了,你就会被抛弃,被剥夺轮回之力,像熙城一样,死在冥河里。”“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背负和熙城一样的命运——”
他那样的笃定,笃定地说着每一句话,和刚刚妙严镜里的执阿缜判若两人。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环顾四周,开启神识,去搜寻近处魔灵的痕迹——无。一个也没有。
“你杀光了所有的魔灵?”难以置信,我盯着他,质问道。
“修罗之路本来就是我的杰作,这里的每一兵,每一个灵,都是我的,我让他们为我而生,同样可以让他们为我而死!”他猖狂地吼着,“别这样看着我,我们是神,是造物主,是万物之始。杀伐决断,只在一念之间。”
“熔岩绝壁上的火麒麟被换成了水麒麟,难道也是你的杰作?”我反问他,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熔岩绝壁?水麒麟?”他有些不相信,转而神色坚定,“是他,只有他。”片刻的沉默,他再次转向我,“籽言,我最爱的籽言,你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神,也不是一个纯粹的魔。龙族、人族、魔族、妖身,你身上的过往足矣代表整个神族的历史。长霞河瑜给你了神性,魔神两立会让神变得慈悲,就像当初的临缜一样,失去了神之血和神之泪,只剩下一颗无从依靠的心,只能将满心的悲悯给了芸芸众生。悲悯虽不会害你,可屈从会让你失去至高无上的地位。天神杀死了临缜,我不会让他再杀了你。我以神灭的代价诅咒你,你的头颅不会像任何一个人或神低下,若有谁企图削弱你尊贵的身份,将被我散落在世间的恶灵永生讨伐!”
“执念你疯了——”我想要反抗,却来不及了。
他额上的光辉在消失,血液汇聚在印堂上,发出璀璨的光芒,射入我的额心。
我扶起他行将坠落的身体,泪如泉涌,“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怨我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为何还要怨你,为何还要恨你?如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我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辙。天神不会允许一个僭越者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你做到了我和临缜都未做到的事情——”
“难道你不想和我争不想和我斗了吗?”我摇晃着他的身体,请求他不要轻易闭上眼睛。
“魔灵里混进了仙族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