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又是长角,又是长尾巴的东西,一时兴致非常,原来这个世界光怪陆离,一千个形态,一万个形态,很是不寂寞,正想绑一个和自己差不多身段的物种攀谈几句,却被另一只手强行抓了过去,那一股子脂粉味,我怎么都记得。
“你——”
“呦!我到处找你,你鬼舅舅的三伯父的二大爷的小妹想你太久,央我来找你。亏了我火眼晶晶,一下子就认出你了,还不快跟我来,你多少年不来,总归要先认亲再玩!”
认亲?你谁啊!
平白无故受了个飞眼,“你——”知道里面有猫腻,就转了话峰,“可遇见你了!”
“跟我走!跟我走!”他拿手里的桔色帕子试了试鼻子,“要不是你,我也许久不闻这些有的没的怪味了,快走快走!”
我动了动鼻子,再动了动,也没闻出区别,另一边手一紧,就被他带上了那顶飞轿,一溜烟地越过人群往最高的楼里面飞去。
“怎么称呼——阁下?”
他很害羞,用帕子遮了半边脸,又与我并排而坐,避开我的视线,“哼哼哼哼哼哼,”笑得像个木偶,“风风,叫我风风就好。”
“风风,你是谁?”乘风风的眼睛是狐狸的眼睛,眯成缝地看人,眼尾飞翘到眉根,一挑眉毛,把天底下都收在眼底。
“哎呦呦,可不得了了!”说着,他贴了嘴过来,“河瑜家的树洞掏了你多少东西,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见他话中有话,就接到,“我忘了很多东西?”
他探出莲花指指了三下,“你最好记得你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一个在你怀里,一个在你头上,一个在你的结界里。可记得?”
我也摸了摸,又隔空抓了抓,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你怀里的叫执魔之铃,是你的看家宝贝;你头上的叫乾坤簪,是你爹的看家宝贝;你的生魂结界里,还藏着一个回音螺,是你娘留给你的看家宝贝。”
“我是谁?”
“魔君——铎、镜、衣。”
“我是魔?可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你问我?哼哼哼哼——”乘风风一边笑又一边招手叫抬轿子的飘飘鬼慢慢飞,转过头来继续说,“我可是好人,最好最好的人。”
我默不作声。
他自圆其说,“当然当然。魔君不记得的东西,最好找回来,好人可以帮你!”
“怎么帮?”
“我这有个琼浆玉露,出自河瑜之手,她给了她的孩子,怕他忘记了不该忘的东西。如今我得了来,送给你,专治你这不记得前世的毛病。”
“你是做药铺生意的?”
乘风风本来笑嘻嘻的,听了这话狠狠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我如何信你?”
“魔君出世,天下风云再起,今日鬼符秋饷,什么都可以交易,只是我上了年纪,胆子小了,不必以往,想我一个小小活脱鬼碰了手的东西太多,七界之中想得个安生处养老,也要看魔君给不给?”
“我不懂。”
“我只要一个特赦,若将来有一日,我犯了错事,要魔君收留,也不忘我今日再卖这‘通灵’药一次,欠下的罪过。”
“我不轻易与人交易。”
“今日是鬼符秋饷,七界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有东西要换,你不换别人也换。我这药只剩下一瓶,我当让魔君先选,酒过三巡,我在后院的大枫树下等你。你若要便来。”
我心中犹疑,只答了句,“便看机缘吧。”
乘风风再次拍了拍我的手背,从身后递过一张面具,“你这张脸,若让他们看见,鬼王非杀了我不可。带上它,对谁都好。”乘风风见我不接,又说,“相安无事,最好。”
他难得正色,竟是“相安”二字出口。
我见外面越来越亮,知道该下飞轿了,也不再推辞,绾了下发髻,将簪子藏在头发里,又将面具戴上了。
乘风风憨笑,“心思细腻原是与生俱来”,再次用丝帕遮住半张脸,“知道我好的人,不多啦。他们都记性差,你最差,他们总还是记得一些,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不过没事,我虽是好人,也是天下最最不重要的人。”
“风风自谦了。”
“今日的场面,懂的人懂,我也只有自谦的噱头。”
他这里刚说完,那边便有几只黑乌鸦,搭了个桥,从飞轿口一直铺到正厅门口,门洞里投射出迷幻的光,不是光明所允许的颜色,我只当里面是个暗中交易的场所,心里描摹好了计划,只找个角落安静呆着,就被乘风风说了一个“请”字,踏了一只乌鸦,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