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一样的夜晚,季山二剑走后,我放了“疯子”出来,他执意放了一把火,将洗翁山的淋淋鲜血和一干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瘴气散了,深山里的冬季,草木干涩,大火一直烧一直烧,方圆十里的百姓看得见,所有人都看得见。
我看着他,也看着火,星火燎原,这一夜注定漫长。
他问我,可不可以不再被嗜血本性控制?
我一时不知如何答他,他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割了自己的手脉,他的血和漫天的火一样的红,流啊流。
“他是谁?”他,就是那个冲向华莲自愿牺牲掉的人。
疯子抬起头,猩红的眼睛迷迷糊糊,“我不知道,我问过成秀,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说,没有,他说没有。”
“成秀?”
“花成秀。他被蚀骨牛角的号声唤醒了名字,他叫花成秀。他只告诉过我一人。”
“你呢?”
“我的记忆里没有花成秀这个人,也没有我的名字。”
我眼前的疯子痛苦地摇晃着脑袋,我有些糊涂,“你在愧疚。”
疯子抓着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心痛还是伤痛,只喃喃说道,“我若流干了这血,可否抛尽前生,再不问这过去……。”
“你若当真痛苦,何不找回前生,得个答案,若到时还觉得不值得,再抛了一切,或许花成秀宁愿死也不说,是有理由的。”
“小魔不愿!”眼前的疯子一句铿锵,倒是硬气。
“好一句‘不愿’,那你便流干了血,算是还了花成秀的一命吧。”我甩袖离开,留下疯子一人,歪倒在原地,将将昏死。
“我入修罗之门,早已忘弃前生,生死由我,出了魔禁之门,逃开蚀骨牛劫数,成秀与我有个逍遥梦,凡天地之大,哪里有去处便去哪里,再也不受囚禁之苦。如今幻海脱尘,却被血魔之身所累,我若在再如此,枉费成秀之心,若能脱去,就算是做不得魔,做不得鬼,做不得六道,也随我去……”
“呆子!”
疯子唠唠叨叨,念经一般,我正欲离去,走了几步,方觉不妥,他这般昏死过去,死了也罢,偏是血魔加身,难!若夜里醒来,血性发作,不知惹出什么事端,如今大火漫天,若烧来些不该之人,将他再次利用,岂不枉费今日助他渡劫,再回头看了看,疯子血将流近,意识模糊,四肢不时抽搐,他一番话犹在耳,也有个痴处,就对他说道,“你这身不能要了,我今日助你脱去血魔之障,你若有心,就为我做一件事,到时自在随你。”
疯子手指微动,欲要言说,却力不能胜。
我才继续说道,“洗翁山今日被你一把火烧个精光,仙灵百草难再复活,你若有心,就待大火烧尽,守山三年,等灵泽复苏,就去吧!”
疯子听罢,撒手闭眼。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又用三道冥焰之网包裹了他的身体,才开口说道,“你面前有三道界王,一道是焚你肉身,二道焚你的鬼识,第二道之后你若仍存执念,便于冥火同在,等你守山结束,便可烧掉残念,得自由。”
我看着疯子入了第一道冥焰,又入了第二道,没有一声叫唤,待燃空了,裹着冥焰的残念在我身旁飞了三圈,才没入熊熊大火之中。
不觉长叹一气,“我若是你,一定问个明白。”
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追上钟珈盈和达子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他二人并没有直接回长穹山复命,而是召唤了仙兽传檄,告知了洗翁山之事,然后,前往红岩山。
红岩山是鬼窟,里面有个上古大阵,困了七百不死山鬼,四天前,川琉戏和钟、达两剑一同离开长穹山,川琉戏去红岩山执行任务,至今未归。而皇玄剑和翀离剑正欲去解围。
八星还魂阵。
鬼族似乎对灼冥剑有着不一般的兴趣。
夜晚的红岩山笼罩在一片星光里,接天连地的萤火在草丛间飞舞,缭乱的幽蓝光芒让人分不清哪些是鬼烛哪些是流萤。
我跟随季山二剑进了山,山口的两只勾魂将在与我擦身而过之时,随着幽幽的冥焰燃烧成了破碎的星光。
“谢魔君,小魔花烈,不胜勾魂之术,若入鬼道,定然会被打入魔禁之门,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天日……”
“你叫——花烈?”今日双花齐开,一生一死。
“禀魔君,小魔花烈。”花烈小魔很是温柔。“魔禁之门开启之后,花烈便来到红岩山附近游荡,因为发现了魄府阵珠的力量,所以,自摸法门,靠着吸食魄府之力而生,是少有几个能超然世外的魔灵,不过,鬼族向来对自己的地界门禁森严,所以,花烈的生活也不算太舒坦,不过只要能够避开勾魂将的勾魂戟,也可以安然吮吸鬼族的力量,而不至于食不果腹,颠沛流离。”
“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魔君看那儿!”花烈指了指夜空当中的七星北斗,说道,“红岩山的地界在重阳之日会与夜空中的北方玄武斗宿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