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一个熟悉的场景中醒来,和十年前在无声之海中见到的一样,一片花海,一个牢笼,唯一的不同是,在一片白色的光华里,没有恼人的铃音,也没有奋不顾身的蝴蝶。
涂候猗故技重施,我被困住了。
这已经不是自嘲和冷笑能解释的清的事实了。
临缜的离开成了我最大的困惑。
他离开了妖皇的身体,走的无声无息。
我自责,绞尽脑汁。为什么?
来无形,去无踪,说起话来,模棱两可,你是谁?你是临缜,还是想要复仇的妖皇?
我总是偏向你的,我宁愿想你的好,想你的无可奈何,想你总有一个理由,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而已。
我想,想到最初的麟趾天镜,往事的一幕幕出现在我脑海里,那时候缑拂枕救我,是因为师父想让我离开,尽管你与缑拂枕势均力敌,可你却不得不放我离开。
为什么?
是麟趾天镜吧,天神为了救他心爱的孩子设下的禁术啊,如果“随意出入”是一件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那么想要报封疆之仇的鬼族早就不惜一切代价冲到里面,将临缜的生魂碾碎了。
进都难进,何况你要出来呢?
为了救我吧?可是,你若,当真这样在乎我,在以往的任何一次相遇里,有什么理由不能坦白,有什么理由不能说个明白?
是中计了吗?是身不由己还是迫不得已吗?
都是龙王一箭双雕的诡计吧,既可以削弱天地间唯一一个神祗的力量,又可以从他身上寻找能使皓月苏醒的办法。
是这样吧!
可一命换一命么?离开了麟趾天镜,你就会注定会死么?
你是临缜啊,若是你附身妖皇,一定有办法保全自己的性命,可是杀死呦呦,让涂候猗体内的堕神苏醒,哪里是在保全自己?呦呦是妖皇的一切啊,杀了她,一旦妖皇苏醒,对于附身于他身体里的仇敌,如何赦免?这是死棋,毫无转圜。
一旦妖皇苏醒,你早已身心俱疲,如何抵抗?
从破除天镜的禁术,到与铎镜衣的魔界分身争斗;从召唤蚀骨牛角的禁魔封印,到让红莲妖泽沁入全身;从与季山七剑对峙替我解围,到后来变本加厉欢喜夜宴,那一次完美的幻境之术,短短的七个月,你有多少真元?能如此消耗?
除非是你有意如此,所有的解释,唯一的解释,是你一心赴死。
一心赴死。
那么当初,何必救我?
何必……
你没有死,是不是?
没有死,你让蔫蔫在往生塔留下鬼姬讯息,你引我派阿难去劫走鬼姬,你让灰鹊鸴斯杀死呦呦,你逼妖皇苏醒,你一直在等,等这个死亡的契机,你想让妖界的堕神苏醒,去惩罚妄图染指神族的龙王,你这么聪明,设下一切伎俩,不会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的,聪明的人不会不给自己留一个活路的,你不会不给我留一丝希望的?
是不是?
你没有死……
没有死……
没有死……
“你该想到的,你早该想到的。”
琮岭?
“他没有死,是不是?涂候猗不会杀他,是不是?”我泪眼婆娑,望向琮岭。
“是他下令杀死了是无呦,你觉得小山允许吗?”琮岭的声音冰冷得像针。
“小山是堕神啊……或许他们曾是同伴……”我泣不成声。
“也没有人会强占妖皇的身体,为所欲为的。”
“哼哼,”我站起身,踉踉跄跄,“我真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甘愿去死,只为了成全别人。”
“我是妖,又如何能理解你们神族的世界呢?”
我没有理会琮岭的话,我看着满眼的鲜花,像是永恒的天堂,永恒的地狱,“你看,他算好了,算得多准,他让鸴斯杀死了呦呦,他散布了妖皇在画星城的消息,他引我前来,他用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鬼姬引我前来,鸴斯说,前世啊,轮回啊,我信以为真,我嫉妒,我受不起,我来了,想要问个明白,他呢?……走得一干二净!”
“籽言……”
“画星城,多么完美的圣地,妖皇醒了,从九尾红狐的母族醒了,莲花圣境要重开……”紧握的双拳捏碎了带刺的玫瑰,红色的血液汩汩流淌,然后了白色的天光。“临缜,你骗了所有人。”
一股寒冷的仇杀从背脊上升腾,花海冰封,寒意袭人,清泪垂怜,碎成偏偏光片,冥焰静静地燃烧,燃烧了一地的春光,冰雪为水,蓝焰无声,消失殆尽的一刻,只留下唯一的白色日光,不见其他痕迹。
我走过琮岭身边,“妖皇呢?以这样的方式醒来,我真觉得他可怜!”
“每个人都会失去,也会因此得到,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你的选择里有没有我的母亲?”
琮岭微怒,“他是月,不是你的母亲!”
“哼,”又是一个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