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娘抱着我,坐在小床上,听着我一遍一遍地念叨着,“太吵了……太吵了……”
大夫们说我得了癔症,活不了了。
可当师父出现的时候,我乖乖地牵起了他的手,不再吵闹了。
民间有个传说,君祁山,一个师父只收一个徒弟的,我是我师父的徒弟。
我的师父,是君祁山的月影仙,姓白,名虎。
至于我为什么会做了师父的徒弟,要从父亲说起,从我家说起,我的家住在长夏国敦宁郡,我家有个漂亮的园子,玉家虎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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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是敦宁虎苑的执守,姓玉名昌。父亲天生神力,年轻的时候,一方霸主,舔着刀尖过日子,惹过不少事情,在十里八乡也是个名人。太平初年,长夏新皇继位,开启崭新的时代。新皇爱虎,喜欢养虎。但是,老虎凶猛,少有人能驾驭。很多人为了投皇帝所好,捕虎,训虎,却不小心丢了性命。我父亲是个例外,被敦宁太守举荐,一身的力气终于有了正用处,父亲将自己的赫赫神威转嫁到了老虎的身上,因此便发了家,娶了五房姨太太不说,还在敦宁建起了长夏最大的虎院,掌管长夏所有的虎仔生死。二十年之后,玉家虎院名闻长夏,是长夏国君每年必到之地。
也许是因为一刚还需一柔制的缘故,我的父亲喜欢娇滴滴的女人,我的四个姨娘,一个比一个温柔可人,到我娘,已经到了弱柳扶风吹欲折的地步,我娘是敦宁老学儒柳疏桐家的小姐,名唤柳归荑。二人的结合可谓借文治与武功,完成父亲从武立文的梦想,可是我的出生却并没有完成父亲的期望。我一丁点儿也没有像我八个哥哥,四个姐姐那样,沾到父亲半点神力,不仅体弱多病,而且到了六岁,从未开口说过半句话,父亲一度以为我是哑巴,常常深夜叹息自己年少罪孽深重,都挤压在了我身上,因此对我格外照顾。
我也想恃宠而骄,但是确实也是一件难事。
我姓玉,名壬,字澄澄。
我小时候少哭,总呆呆坐在玉院中的梧桐树下看我的哥哥姐姐们玩闹。阿娘说,五哥嚎啕大哭的时候,我也跟着嚎啕,结果一开嗓,就背气晕倒了;三哥在园子里浪奔的时候,我也跟着浪奔,结果左脚绊住了右脚;七哥开怀大笑的时候,我也龇牙咧嘴的,结果之后,我打嗝打到凌晨,无法吃饭也无法睡觉;我甚至尝试过靠近虎院里的成虎场,唯一一次,六姐带我去看一只将要入宫的金虎,结果它一阵虎啸之后,我脸色铁青地闭气厥了过去,阿娘在床前唤了我乳名直到天明,我才回魄安魂,有了正色,自那之后,我再也不会牵六姐的手。
总是,我侍宠的结果都失败了,而且自伤八百。
直到我六岁那年的年关,七叔从扑鱼山捕回了两只白虎,而其中的一只白虎已经怀有身孕,正月十五的时候,产下了一个晶白的虎仔,取名月神。
月神半个月大的时候,母虎被作为国礼送往邻国少商,因此,一直在找寻母亲的月神总是对着高墙外空荡荡的庭院呜鸣,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偷偷溜进幼虎场的,觉得它可怜,便整夜整日地陪着它,后来被父亲发现,他就下令,腾出一间旁室,留给我与月神独住,当然,还有成鹰和成凤每日打点我和月神的起居食宿。从那时起,我就和月神无拘无束地生活在一起。
半年之后,五月春暖,月神长得足有我半身高,还不及大老虎威风,却也是俊俏非常,凹凸有致,特别是一双虎掌,肥厚多肉,甚是可爱。它爱玩,正是好动的年纪,小小的旁室它二十步就一个来回。那时,是敦宁五月的季春,百姓们都聚到市井里做些以物易物的买卖,后山难得清静少人,我便带着它常常到后山的一处林中空地里玩耍。有时,风和日丽,大朵大朵的云彩想赶集一般从山南吹到山北,我躺在草丛里,旁边是蹦蹦跳跳扑蝶的团圆。
它跑累了,就会卧在我身边,用暖融融,厚顿顿的毛身子贴着我,仰着头,学我的样子,不时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它的两枚肉垫,仿佛在和云朵打架。我便趴在它旁边拿太阳菊的花信子惹它,它一时痒不过,打了几个喷嚏,喷了我一脸,仍旧没脸没皮地张嘴,一会含在嘴里,也不咬断,一会儿又吐出来,一会儿再唸一口,我见它这个泼濑样子,就采了两朵新的,左右开弓弄它的鼻子,我们闹作一处,时间如白驹过隙。
九月,月神已经和我一般大了,我经常能躲在它的身后,让成伯找上一个晌午,以此常常来躲避吃药的痛苦。一次小病初愈,月神终于离开了屋子,趴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看见它一副大懒猫的样子,就敲了四次床木,唤它进来,抓着它背上漂亮的斑纹,爬了上去,又拍拍它的头,伸手摸了摸它湿润的鼻子,它晓得我们的语言,一溜烟地窜了出去,飞奔到后山那块我看云它扑蝶的好地方。
那天,是一次宿命的相遇,生死较量。
那个女孩子比我足足高上一个头,穿着一件亮闪闪的红色金丝袄裙,头上,编着数不清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