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诺曼的两位王位继承人,雷哲与雷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与国家又一次遇到了不曾预计到的危机,不,应该说,这个危机早就在侏儒麦基出现的时候就被埋藏下来了,只是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而已。他们今天过的很高兴,因为雷雷霆现在的领主修,还有他的左右手法师盖文这次似乎格外的宽容,他们不但容许两位王子和他们在熊熊燃烧的炉床边待了一整个晚上,还让侍女们为他们送上了加了蜜酒的牛奶,男孩们喝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的睡梦中环绕着兽人、战争与如同浪潮般的欢呼声,但与修,或是伯德温不同的,他们的梦中没有血腥与恶臭,也没有绝望与痛苦,更没有眼泪和哀嚎,他们对于战争的所有认知都是从书本和吟游诗人的诗句中来的,而修,还有盖文并不准备在如此之早的时候就让他们领略到人世间最为苦痛与可怕的景象。
时值深夜,但修,还有盖文仍然有客人来访。
“安东尼奥法师。”盖文说,一边深深地鞠躬,他的双手放在比心脏更高的位置,虽然作为已经离开了导师很久的施法者,他和安东尼奥法师之间的等阶虽然不同,但他是无需如此恭敬的。但盖文必须感谢安东尼奥法师——他留在高地诺曼是为了安芮的儿子——即便白塔与鹧鸪山丘的领主安芮可以说是无情地将他从效力了数十年的城市中驱逐了出去,但这位性情宽容的法师仍然对那个迷茫的女性充满了怜悯与慈爱。不过无论是为了什么,安东尼奥法师为高地诺曼所做的一切永远不会被轻易抹除。
尤其是对于高地诺曼的施法者群体来说。
狄伦.海曼曾经想要构筑起一个如同格瑞纳达一般的万法之国,但这是不可能的,格瑞纳达有着红龙,继承了他们血脉的孩子生来就是术士,格瑞第还在鼓励它的后裔不断地生产,他们所能拥有的术士数量是与人口的增长同比例上升的。当初,狄伦所做的就是用一整个国家的财富与特权吸引施法者们,而在在狄伦突然死去,兽人攻入王都的时候,这位年轻的诺曼王所承诺的一切都变作了空中楼阁,那些原本就是为了个人的私利而留在诺曼的法师与术士们全都迫不及待地逃走了,这没什么好苛责的,毕竟诺曼的施法者中,也有不惜抛弃亲友与故土的懦弱小人——只是这样一来,王都中的施法者群体不但变得脆弱,而且无可避免地陷入了混乱。他们之中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威压得住其他人的年长者,或是强者,生性傲慢的法师与术士是不会轻易听从一个等阶的同类,乃至于弟子或是学徒的命令的,更别说是凡人——这种分散而又驳杂的情况直到伯德温带领着他的军队进入高地诺曼才有所缓解,雷霆堡中的施法者们已经习惯了更多的将自己作为一个战士而不是施法者看待,须发皆白但力量强大,见识深远,经验丰厚以及知识渊博的安东尼奥法师则可以消弭所有不甘的声音,他将那些对他来说还是一个孩子的施法者们聚拢起来,指导他们应该怎么做,无论是他们决定留下还是跟随王女与伯德温。一种无形的,井然有序的秩序被建立了起来,安东尼奥法师就像是一股湍急的巨流,属于施法者的领域被它席卷而过,无论是珍宝还是渣滓被裹挟其中,随着一路奔流,渣滓逐渐沉淀下去,擦洗去了污垢的珍宝却能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看那些在王庭与城市中效力的施法者们吧,他们几乎都是年轻人,在变故发生之前,可能还只是一个弟子,甚至只是一个学徒,他们的导师不是逃走了,就是在与兽人的战争中不幸殉职,他们失去了指引和教导,原本是要堕落到盗贼与流民之中的,安东尼奥法师寻找和拯救了他们——他从不吝啬于收容任何而一个愿意跟随着他继续学习的孩子,对于那些想要展翅高飞的年轻人,他也从未悭惜过指点、卷轴和符文,还有珍贵的法术书。
修在跟着盖文站立起来,向这位年老的法师表示敬意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塔的安芮,他没有见过那位据说有着精灵血脉的女性领主,但毫无疑问,她就是可以将一手好牌打出个最坏结局的蠢货,这种人,就像是曾经坐在黑铁王座上的狄伦.海曼一样,比真正的白痴还要可怕,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很聪明,结果呢,大家都看到了。
“晚上好,”安东尼奥法师和善地说,他的胡子在白塔的时候还能找出那么一两根带着灰色或是黑色的,但自从离开了白塔,他的胡子和头发就白的像是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积雪,让人用铲雪的铁锨去翻找也未必再能找出一根让他可以得到少许安慰的灰头发和灰胡子啦。“今天的星辰格外明亮,”他说:“晚风温暖,在街道上,开满了丁香与蔷薇,还有栀子与月桂,它们是那样的芳香,两位,我都不愿意走进屋子里来了。”他看向炉床,灼热的火焰驱散了石砖砌筑的房屋特有的潮湿与阴冷,安东尼奥法师伸手指向炉火,伴随着猛然迸发的火焰,一个法术顿时笼罩在他们身周,可以保证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不会被任何一个人听到。
“在我离开王庭之前,”安东尼奥法师说:“争执已经平息,国王陛下与王后殿下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他们在争执什么?”修问。
“是房间,而不是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