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角”村里的人只在这里度过了一个百年不到,但在他们心中,这里已经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个故乡了,在小孩子的眼里,更是将被树林与小溪环抱着的村落当做了唯一的家园,所以虽然有着嗜血的蝙蝠不断地前来侵袭,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并不愿意离开,直到受袭击的人越来越多,出现了重伤与死亡,一些人才想要暂时离开——伊尔摩特的追随者阻止了他们,他不能告诉这些凡人“凹角”已经被某个邪恶的存在视为祭场,他能力平平,但也是见到过许多值得吟游诗人一写的场面的,他知道在恐惧与绝望的碾压下,即便是凡人也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恶事来——当他们发觉自己无法逃过死亡投下的阴影时,内心深处的黑暗将会被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
他跪在伊尔摩特的小雕像前祈祷,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看不见了,而耳朵也被隆隆的杂音占据着,就连冰冷的石头地面他都不怎么能感觉到了。
一个村民冲进了圣堂,“牧师!”他大喊道:“牧师!看看外面……诸神在上,仁善的伊尔摩特!您这是怎么了?!”
牧师在那些冒险者离开之后还是强壮的,虽然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仍旧有着黑头发与鼓起的肌肉,而现在,村民所看到的,是一个虚弱的老人,他的身体如同秋后的叶子那样单薄脆弱,过大的牧师袍挂在他凸起的肩膀上,他的眼睛浑浊的就像是掺入了白土的水,伸出来的手指就像是一根根的枯枝。
“贝里吗?”牧师说,他还记得村里的一个男孩有着很大又尖锐的嗓门儿:“我已经看不见啦,你来告诉我吧,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您这是怎么了?”贝里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臂,他感觉能将牧师一把举起来,他就是那么轻,难道是什么诅咒或毒物导致他的血肉在转瞬间全部蒸发掉了吗——“是谁诅咒了呢?还是您吃喝了有毒的东西?”
“告诉我外面的事情。”
“我觉得……”贝里犹疑了一会——他觉得牧师现在更需要休息,或是向伊尔摩特祈祷,他看上去快要死了,他坚持要让牧师坐到一个木墩上:“好吧,牧师,外面的树林突然塌陷了,真可怕,我刚才就在外面,我看着它塌陷下去的,就像是我母亲做的发酵饼,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树,有我三个高,不,四个五个高的树也全部沉了下去,就像是小孩子做的泥巴塔楼那样,它们往下沉,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我就连它们的树梢也看不见了。”
“然后呢?”
“遵照您的吩咐,我没有走出刺玫丛,但几个不听话的小子去了,他们的母亲抓都抓不住他们,”他感觉到牧师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他们怎么样?”牧师问:“他们有没有遭到伤害?有没有雾气,蝙蝠,还有沼泽?”
“没有雾气,也没有蝙蝠,”贝里说:“有沼泽,他们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但是真奇怪啊,它们突然消失了,就像出现的时候那样没有一丝踪迹可循,那几个小子身上爬满了蚂蟥与蜱虫,我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用烧着的枝条一个个地烫呢,我都跑出了很远都还能听到他们叫唤的声音。”
牧师的脸上浮起一阵短促的喜悦,“带我去你父亲那儿。”他说,贝里的父亲与牧师学过读写,他也是村庄里不多的几个能够与外面的人说话交易的人,他还是个木匠与铁匠,在村子里颇有威望——伊尔摩特的追随者不知道那些冒险者是否已经除去了那个不知名的红袍或是灰袍,但就现在的状况来看,邪恶的施法者所设下的祭场的限制已经被打破了,他要尽快催促村人们离开这里——如果放在以往,他是能够设法说服他们的,但如今,他之前向仁善的伊尔摩特祈祷,祈求他给予那些勇敢的人庇护与帮助,驱逐邪物,粉碎恶法,恢复此地的平静安宁,为此他愿意奉献出他的所有——他的健康,他的生命,他的希望,而伊尔摩特允诺了他的祈求。
他也许会在下一刻死去,他必须在回归伊尔摩特的脚下之前与贝里的父亲商榷,请他带着村民离开,前往最近的一个城市,并向伊尔摩特或是其他善神的神殿通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
沼泽倾泻而下。
在半龙的驱使下,它们从村落的外围抽出,返回到这个阴暗的地下宫殿里来,之中容纳与裹挟着的生物在落入溶洞时解除了魔法,恢复到原有的形状,克瑞玛尔看见了那只裹着一层外皮的融胶怪,它已经恢复到了原先的二分之一大小,正神气活现地摇摆着脑袋(如果说凸起的部分就是脑袋的话)四下“张望”,它体内的杂质要比巫妖见到它的时候更多。
克瑞玛尔又一次折断了一根魔杖,它施放的法术将他们一行人保护了起来,也让他们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喘息机会。
半龙一拳打在那层透明的障壁上,障壁晃动但没有消失,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若是知道施法者有着如此之多珍贵的卷轴与魔杖,他原应在第一时间就将后者杀死,夺走他的次元袋,他同样可以躲藏到他的父亲那里去——他的父亲是一条年老狡猾的红龙,而他的母亲是一只魅魔,在他受伤变得虚弱的时候,选择他父亲居住的火山中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