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暗沉的目光,那道垂下的视线,那紧抿着的双唇。
她突然觉得,原来世界也可以这般的漆黑,黑的看不清人,黑的连自己也看不清楚。
宫紫蔺看着他接过身旁人递上的弓箭,弓箭在手中,似乎一分一秒都比那一生一世来的更漫长。
恍惚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蔺儿,你为什么要从那里出来,一直待着,等我来接你,便好了。”
那微弱的声音,她却听得十分清晰,心猛的一缩,疼的却是叫不出口。
答案早已呼之欲出,能不能给她一点时间,给他找一个理由。
其实,他是爱她的,她能感觉得到;其实,这江山和她,是她来的重要;其实,那还有什么其实。
她的性命怎么能比这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来的重要。
宫紫蔺视线扫过那一张温柔的脸庞,原来,她不杀她,是因为她找到了最好的侩子手,一个可以杀人也可以杀心的人。
他手上的弓箭慢慢的往上移,每移一寸,她的心就痛一分。直到,箭已上弓,直直对准她的时候。这颗心,原来也可以痛的麻木。
“君子煜,爱上你本就是一场豪赌,我又怎能忍心让你输,所以,只有我输。”
她的话语随着风飘落进他的耳中,那拉着弦的手,不由一怔。
宫紫蔺看着那一张曾经让她朝思暮想的脸,扯起一笑,却是苦涩之极,想哭,可这泪却硬生生被关进眼眶中,兀自红着像流了血般。
风袭过,吹散发丝,那夹杂着寒气的风,与枝梢间肆虐。
宫紫蔺眸光微动,曾经他说江山可以不要,曾经他说他只要她,曾经他为救她不要性命,可曾经,他是王爷不是皇上。
“皇上。”云澜看着那拉着弦的人动也不动,似是在发愣,只是两眼牢牢的看着那摇摇欲坠的人,心下一横,便是向前狠狠拉开他的手。
君子煜一怔,心猛的一痛,想把那箭拦下,却是再也回不了头。
箭已出弓,怎能回头。
看着那朝她飞来的箭,往昔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有苦,有乐,有喜,有涩,可唯一相同的,都是有他。
纵使情深又如何,终抵不过这一纸江山把人抛。
这一场天下之赌,她终是输了,输的彻底,输的连声呻吟再也发不出来。
箭飞快的向她飞来,宫紫蔺笑着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唯有一死,她终归是不忍看他的江山毁灭。
伤害他,她会心疼,那么就来伤害她吧!
箭没入胸口,原来声音也可以这般清晰。
可为何……
宫紫蔺感觉到一阵温暖,睁开眼睛,却是看见那张惨白的脸,眉目如画,依旧翩若惊鸿,可……
宫紫蔺看着那滴流下来的血液,瞬间心猛的一扯。
“南宫尘!”一声大呼,宫紫蔺连忙抱住那摇摇欲坠的人,瞧了瞧他的背后,鲜血绚丽,兀自盛开成花,妖冶的刺眼。
“南宫尘,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紧紧的抱住他,这场斗争根本与他无关啊!
“因为你在。”南宫尘扯开一笑,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眼角下的泪珠:“只要你在的地方,我就会在。”
“你……”宫紫蔺心一惊,却是看着眼前那张依旧温柔的脸庞,苍白的面色,只为其增添了一抹仙气。
“蔺儿,你真是迟钝。”南宫尘不由轻笑出声,这般迟钝的人,他为何就这么爱上了呢,爱到忘记了祖训。
南宫尘反身搂住宫紫蔺,冷冷的目光对上上面的人,他本以为他是想让她活着的,才会让他一起找到一个可以当麒麟玉宿主的人,让麒麟玉寄宿到她身上,可从未想到,到了最后,他却让她死。
“君子煜,当日我把她交给你,是让你好好的疼,而非今日场面,若是知道,我纵然舍弃一切,也不会把她交到你手里。”
南宫尘那双冰冷质问的双眸,君子煜心猛的一扯,是啊!他也是告诉自己,她是用来疼的,用尽一生来疼的。
“君子煜,这瘟疫我亦有办法,只要用我的血。”
他的话语落地,宫紫蔺心猛的一提,牢牢的拽紧他的衣袖,面容坚定:“南宫尘,你若该死,我绝不活着。”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自是分外鲜明。
君子煜眼光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一刹那的慌乱,把所有的理智尽数毁灭。
她对他失望了吗?所以才选择他了吗?
云澜自是没有遗漏君子煜的表情,像开口,却是没想到,一阵凌厉的掌风向她袭来,她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这么一掌下来,她自是跌落好远,口吐鲜血。看着那张绝情的脸,也是,伤了他心尖上的人,这一掌,本就是应当的。
“君子煜!”宫紫蔺大声叫道,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冷静,一张脸上满是狰狞和失望:“你若敢要了南宫尘的命,即便我死,我定也不会让你拿到麒麟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