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去去……”考官挥手叫量子走。
没想到刀枪不入的量子也倒在“歧视”的枪口下。
轮到我，我毕恭毕敬地迎上去，迎接考官的问。
“你爸是干什么的？”
“务农。”
“那你爸的龟儿子的龟儿子是谁，干什么的？”
“不知道。”
“操，白痴，滚。“
这话太恶毒，太气人，我忍气吞声，量子却忍不住发起火来，吼叫：“手中有点权利就操这操那，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机霸上的一根毛，刁个****。”那一声怒吼震碎了守卫室的玻璃窗。考官顿时目瞪口呆。我们出了口恶气，离去。
走了半天，走过的工厂一个又一个，没几个是招男普工的，大多是招女普工或技工，像我们这样没任何技术的男孩子实在太多，供大于求，工作不难找才怪呢。
烈日下奔波，又渴又累，我们喝口水解了渴，然后路边树下歇一歇。沿路的垃圾筒着装不一，有的贴着招聘信息，有的贴着医疗广告，美仑美奂，却未能吸引行人的眼球。行人视而不见，到处乱丢垃圾，还学螃蟹横行无忌，不把红绿灯放在眼里。红绿灯气坏了也没人管，走过路过全凭感觉。“广告垃圾，垃圾广告。”量子一声吼叫，左一脚踢翻一个垃圾筒，右一脚踢飞一个招工广告牌。忽然，冒出一女子，说量子踢坏她的招牌，要赔偿，与此同时，作为形象工程的高级豪华垃圾房里窜出一治安来助威：臭小子，竟敢砸老子的招牌，找死呀。量子说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行骗，还这么嚣张……。”老子不只嚣张，还吃香，”治安晃了晃手中尚未吃完的鸡腿，说，“法律不过是老子手中谋利的工具，你想以法律为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门都没有。”量子说刚才多有冒犯，请多多包涵。治安说好说，好说。量子说我工作没着落，吃饭都成了问题，你行行好把那三百块钱还给我吧。治安说老子没查你暂住证，没把你抓起来，算是开恩了，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敢向老子要钱，找死呀。量子说你到底还不还。治安说还个鸟。量子说那老子只好替天行道了，然后一声吼叫，施展大力鹰爪手，一抓一提一甩，将治安摔个嘴啃泥，满地找牙。
“服不服？”
“不服。”
那家伙输了还嘴硬，吃下去的就是不肯吐出来，逼得量子又出手将其屁股抓出一块肉来喂食路过的野狗。那狗尚未吃饱，仍在张望，企盼再来一块。那治安忍痛忍得额头冒汗，直到听到量子说再抓两块来喂狗，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狗失望而去。
那钱失而复得。
回归小屋，闷热得难以入睡，我背《坛经》背得滚瓜烂熟，量子练硬气功练得汗流夹背，咱俩纵横驰骋于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却一样的浑然忘我，直到传来敲门声，才如梦方醒。这么晚了谁呢？我纳闷，开门一看，是一个女孩，手提一壶开水，开口就问你是文豪吧。见我疑惑，她接着说我是量子的表妹，叫杨坚，量子跟我说过你。我说进来吧，量子在炼功呢。杨坚问找到工作没。量子说没。杨坚说还是高中毕业呢，这么没用。量子说不是没用，是歧视太严重，重女轻男，以证取人，没健康证的不要，真他娘的气人。杨坚说活该，早叫你去办证了你就是不听。量子说明天就去。杨坚说知道预防保健所在哪吗。量子说知道。杨坚说那就好，明天早点去。量子说好的。
也许大家都想到一块、都早去了，故而第二天一大早，保健所挤满了人，几个收银窗前长队如龙。滚滚财源面前，医生个个冷若冰霜，只认钱，不认人。交了四十块钱，然后排队体检。体检项目很多，除抽血外，所有项目不过是摆设，医生看都不看你一眼就给你打正常。而最终健康与否由抽血化验结果说了算，而化验的只是乙肝表面抗原，其结果非阴即阳，阴性则健康，阳性则有病，他娘的，这岂不是揭人**、歧视乙肝病毒携带者。
据说全国乙肝病毒携带者占总人口数的比例为十份之一，可谓少数。占少数的“病人”受歧视，占多数的“脊梁”（农民）也受歧视，这片蓝天下歧视无所不在，还合法化，大行其道，肆无忌惮地践踏芸芸众生的尊严，冠冕堂皇地饱了既得利益集团的私囊。号称天下为公的自家人对我们的盘剥比起资本家的剥削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说回来，预防保健所内人太多，这也排队那也排队，等来等去，折腾一个上午才体检完毕，总算松了口气。下午两点去取证，很快取到，一看是阳性，我心凉了半截，倒不是对疾病的恐惧，而是歧视阴风的侵袭。量子和我一样是阳性，阳性意味着什么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点都不害怕。当晚杨坚又来了，看过我们的健康检查证后，说:“我的是阴，****男阳，那才正常嘛！”这话很荒谬，但我爱听，因为它消解了歧视，虽然只是个玩笑———略带幽默的玩笑。幽默是水滋润我们的心田，现实的荒漠没有水的生存空间。世界工厂似坟场，又似荒漠，我们荒漠里行尸走肉，寻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