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暗见周青祉腿伤已无大碍,便开始打点行李,又过了三日不到,一行人便离了这竹舍。远志和江海岳是三步一回头,均对此地恋恋不舍;何言暗则头也不回,表情更是异常淡然,只缓步前行,双手捧着一个瓷坛,内中封有广虚的骨殖。
临出谷时,周青祉一眼瞟至谷口石碑,但见“青竹谷”三个大字依旧静列其上,当下心间颤动,忽地涌上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来。何言暗此刻也停下了脚,侧眼瞧了瞧那石碑,更觉幻梦一场,只一声长叹,便自顾信步行去了。
众人随他一道离开,走出一小段路后,周青祉耳边似乎又响起远志那高亮的喊声:“有钱看病,没钱等死;江湖中人,正邪皆医;寻常百姓,贫富不理!”登时只觉回音绕耳,久久不散……
几人行了不到半日,便分道开来。何言暗打算先送远志返乡,顺带再交代他一些寻找何九姑的线索,是以他二人须得走一路;江海岳径自去投军,也不能与众人同行了;黄道玄师徒要将陆星涵送回岳州去,暂不离开湖南,便准备前往洞庭湖改走水路。如此一来,六人三个去处,当下叮嘱各自保重,一番惜别后便就地分开,各行其路了。
周青祉得以重新站立行走,心情自然好转了许多,只是近日来始终不停地思念秋瑚,只怕今后再也见她不到,每每念及此处,便也微微犯愁。这事情他也不好与黄道玄和陆星涵诉说,所以只得自己放在心里,秋瑚那娇美的容颜就如印在他脑海中一般,再也挥之不去了。
这日一早,三人便行至洞庭湖,泛舟之际,但见群峰环抱四周,碧水倒映长空,真是山清水秀、秋高气爽,这番景致映入眼帘,端的令人心旷神怡。陆星涵离家几个月,此时归乡之心甚浓,他坐在船上,抻着脖子远远眺望,但见湖岸不远处,那岳州城已然渐行渐近,当下伸手一指,说道:“你们看,前面那便是岳州啦!”
未到正午,三人便进入了岳州城,此地乃江南名城,一向繁华异常,周青祉久居太行山,素来极少游玩,眼下在城中逛了一圈,也觉新鲜得很。陆星涵重返家乡,活蹦乱跳地在前面引路,众人途经岳阳楼时,周青祉不禁驻足仰望,但见宇阁流光、檐角斜飞,楼身四周不时闪现出赤金色的光芒来,宛如一座仙界楼阁,静静傲立于城墙之上。
这岳阳楼在几十年前曾被一场大火烧了个面目全非,后来历经两度修缮,才得以重现于世人面前。此时距最近的一次修缮也刚过了没几年,故而眼下整座楼宇不仅看起来完好如初,且崭新之中透出浓浓的古朴气息来,众多过往客商,凡是途经岳州的,无不专程来此,一睹其风采。
行了没多久,便听得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陆星涵朝身后招一招手,连连说道:“快点快点,到我家啦!”黄道玄师徒随他前行了没多远,但见路旁有一座庭院,院门之上横着一块匾额,上书“黄梅剑阁”四个大字,探目朝院内望去,只见两名汉子裸着上身,正在用力的抡锤打铁,结实的胸背之上,不停地淌着汗水。
陆星涵一见这二人便大声喊道:“大牛哥,三俊哥,我回来啦!”说着便拔足跑进院中。大牛和三俊见他跑来,均是呵呵一乐,只听大牛笑道:“臭小子,你回来啦!”说着便将陆星涵抱起,在空中兜了个圈子。三俊见他回来了,也甚为高兴,顺手捶他胸膛一把,说道:“嗯……一样没少,就是瘦了许多啊!”当即心中一疑,又问道:“小子,你不是去太行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对了,你爹呢?”
陆星涵听他问起秦慕鸿来,顿时喜色全无,只低声说道:“我爹他没和我一起回来。”大牛问道:“一起走的,怎么没一起回呢?你爹是不是有别的事啊?”陆星涵道:“这……这一句话也说不清,改天我再详细告诉你们吧。”接着又问道:“我姐姐呢?”大牛道:“她在家啊,就在屋里。”陆星涵点头道:“我去找她!”说着便拉起黄道玄师徒往屋内跑去。
三人穿过前厅,便来到内院。只见院中一角处,数十柄长剑堆落在地,一女子俏坐边上,手持丝帕,正在缓缓擦拭这些长剑。陆星涵一瞧见她,立时收住脚步,故作腔调,高声说道:“嚯!刚铸了这么多长剑出来,好得很!好得很!”
那女子闻言,却也不惊,只从容回头,微微一笑。只见她年约十八,粉面如花,容貌姣美,又不失高贵大方之气,只站在当地,便给人一种端庄素雅之感。
陆星涵呵呵一乐,又道:“姐姐,你听到我突然说话,都不吓一跳,一点也不好玩。”这女子正是陆星涵的姐姐,陆紫霜。只见她又是淡淡一笑,说道:“你跑得那么快,步子又重得很,我一早就听出是你回来了,哪里还用得着吓一跳呢?”陆星涵一撇嘴道:“只顾着快些见你,倒是忘记施展轻功了,倘若我刚才以轻功跑来,决计吓你一跳!哈哈!”
陆紫霜伸手轻抚他额头,说道:“可不要再调皮了。”说着目光一转,只见黄道玄师徒站在一侧,赶忙行了个礼,又对陆星涵道:“你自己带了朋友来,也不给姐姐介绍一下,却把人家冷在旁边,只顾着自己玩闹。”陆星涵归家心切,眼下见到陆紫霜,更是满心